第1452章 人是好人
“他放回來了?”厲元朗大感意外,沒想到這麼快。
“對,昨天晚上回來的。”
想當初,厲元朗、高明化和景伯潇組成的鐵三角,是針對樊俊等人最鋒利的組合。
隻可惜,時移世易,境遇大有不同。
景伯潇的一步錯棋,淪落到半退狀态。
他不好意思找厲元朗,借高明化之口,試探厲元朗的态度。
“可以,時間地點你來安排。”
沒想到,厲元朗痛快答應,高明化都覺意外。
在這期間,厲元朗還有一個重要任務,就是加快落實電視問政。
據市委宣傳部長唐夏介紹,按照市委部署,宣傳部門已經會同有關單位進行推進,并把結果向厲元朗做了專門彙報。
“唐夏部長,聽了你的彙報,這段時間來,宣傳部門做了認真而又詳實的準備工作,市委對此很滿意。”
“下一步,要盡快把電視問政上線落實。第一期,我将到現場參加。要讓全市百姓看到,我們政府部門不怕揭短,不怕自身出問題,要真心實意的請百姓參與,百姓監督,百姓議政。”
唐夏剛走,耿天策不請自來。
禮讓坐定後,耿天策直截了當說明來意。
他有兩件事需要向厲元朗彙報。
一個是,快馬集團已經選中鐵關區一塊地方,那裡位于城郊,原來是廢棄的鋼廠和水泥廠。
并展開地圖,詳細介紹這片區域。
快馬集團的意思很明确,拆除破舊廠房,成本低。
本就是一片廢地,雜草叢生,無人問津。
他們利用起來,按照圖紙設計,建成後還有修建一條寬闊公路,與通往市區的道路銜接起來,四通八達,有利于風情街的發展。
厲元朗仔細觀看地圖,指了指其中一小塊地方問:“這裡是居民區?”
耿天策點頭,“對,這片居民區共有三十五家,常住的不足十家。原來是水泥廠的職工家屬宿舍,水泥廠破産倒閉後,為了生計,不少人都去外地或者本市其他地方謀生。”
“有的搬走了,有的房子長期閑置。我去那裡看過,水泥路面長久失修,到處坑坑窪窪。房子都是上世紀九十年代的老房子,低矮破舊。”
“有能耐的走了,剩下的隻是老弱病殘的困難戶。”耿天策歎息一聲:“看到他們,我唏噓不已。曾經的水泥廠很輝煌,可由于生産工藝落後,污染嚴重,加之大環境所緻,最終走向破産倒閉的地步。”
“是啊。”厲元朗深有感觸的說:“這些留下來的老人們,年輕時為水泥廠奉獻了青春。歲數大了,幹不動了,隻能靠微薄的退休金度日。”
“好生活誰不喜歡,但現實條件不允許。耿市長,我有個建議,可否讓快馬集團将這片區域也設計進去,讓這三十五戶集體動遷,異地安置。”
耿天策明白厲元朗的用心之舉,想借此機會,順便改善這些人的居住環境。
他思考片刻,喃喃說:“好是好,就是不知道快馬集團會不會答應。你看,他們之所以把水泥廠家屬區甩出來,就是不想承擔涉及動遷和異地安置的費用。”
“靈活一點嘛。”厲元朗說:“商人将本求利,我們可以給他們一些優惠措施,當然,至于何種措施,由市政府和他們談。”
“好吧,我可以試一試,但不保證能不能成功。”
耿天策說完,又提出市政府就振興全市經濟的一些想法。
以他的意思,藍橋市要想發展地方經濟,需大力發展民營企業。
并就民營企業的重要性,和厲元朗深入的探讨起來。
耿天策的思路,可以說與厲元朗不謀而合。
南方發達城市,有的地方,甚至民企占比率達到百分之八十。
反觀藍橋,僅占百分之三十六。
“我打算,月底帶領市政府考察團前往南方幾座城市,一個是學習他們先進的經濟發展經驗,另一個,招商引資,結識企業家們,把藍橋介紹給大家,讓他們知道藍橋,了解藍橋。”
“這個想法好。”厲元朗贊成說:“出去走走,見一見老朋友,加深感情,結識新朋友,建立新關系,我提前祝你馬到成功!”
“借你吉言,謝謝。”
藍橋市兩位大佬的手緊緊握在一處。
當天晚上,在藍橋市一家隐蔽的茶樓,厲元朗見到了景伯潇。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景伯潇變化極大。
不僅體現在他花白的頭發,以及萎靡的神情,全身上下,缺少一種氣勢,上位者的氣勢。
想當初,他可是藍橋三把手,僅次于市委書記和市長的主要領導。
坐在椅子上等待的景伯潇,一見厲元朗由高明化陪同走進包間,慌忙站起來,主動伸出雙手打招呼,“厲書記,你能來,我真是感動。”
這句話絕不是阿谀奉承,專撿好聽的說。
是他發自肺腑的真心之言。
他落魄了,下野了,别人避之不及,厲元朗卻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業餘時間見他,景伯潇蠕動了半天嘴唇,眼睛裡閃爍着晶瑩。
“伯潇同志,你坐。”握手寒暄過後,厲元朗坐在主位上,景伯潇在高明化坐下後,方才規矩坐在下垂手。
服務員端上茶水和點心,厲元朗關心的詢問景伯潇,工作都安排好了沒有?
“安排完了。”景伯潇滿意說道:“龍秘書長把我安排在市直機關工委調研督查室,這地方挺好,很肅靜,我正好可以沉下心來,多看看書,多搞研究,充實自己。”
這會兒,高明化放下茶杯,趴在厲元朗耳邊低語,他要出去抽支煙。
其實就是在找借口,專門給厲元朗和景伯潇開辟獨處的機會。
他相信,景伯潇之所以要見厲元朗一面,準是有許多話要說。
他在場,太不合時宜了。
景伯潇看着高明化消失後,緩緩站起身,沖着厲元朗深深鞠了一躬。
“伯潇同志,不要這樣。”厲元朗擡手阻攔。
景伯潇卻說:“厲書記,你不要攔着我,我不這樣,心中難安。”
重新入座後,景伯潇抓過旁邊的小毛巾擦了擦眼角,感慨說:“厲書記,經此一事,我算是真正看明白什麼叫人情冷暖,什麼叫世态炎涼。”
“我登高跌重,是我自食其果,自找的,我認。可多少人在我落難之時,别說拉我一把,不少人落井下石,想把我打入十八層地獄,永無翻身之日。”
“唯獨你,在最為關鍵的時刻出手相幫,為我說了好話。我能保留現有待遇,還能留在市委工作,厲書記,全憑你的仗義相救,我景某人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厲元朗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說:“伯潇,人這一生沒有一帆風順的,都會經曆坎坷,隻不過坎坷有大有小,有深有淺而已。”
景伯潇歎息道:“道理我都懂,也都明白。在省紀委關起來的那段日子,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覺,腦袋裡竟是胡思亂想了。”
“不瞞你說,當時要是給我一根繩子,我都能……”
他使勁晃了晃頭,“其實現在想來,有那種想法多麼愚蠢。想死的心有了,還怕活着嗎?”
“不過還好,我總算挺過來,可以面對人生,面對世界,面對方方面面。我知道,我沒有參與樊俊他們的犯罪之中,隻是最後關頭,思想有了動搖。”
“有一陣,我非常痛恨明化書記,恨他不告訴我實情。現在想來,怪不得别人,要怪隻能怪自己。”
“我理解明化書記,有些話他不能說,一旦說出,容易破壞省裡的整體部署,破壞你們的計劃。”
“算了,這些都過去了,不提他了。”說着,景伯潇從兜裡掏出一個牛皮紙信封,放在桌子上緩緩推到厲元朗面前,“厲書記,這個你收下。”
厲元朗一見,劍眉蹙起,冷聲質問:“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