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的洪水滔天,那将會比原本他曾經經曆的所有,任何一件事都要嚴重幾百倍,趙飛揚實在不想讓玉殛子這樣一個人,過深參與進來。
陷進去,能不能脫身暫且不提,那絕對是狂風驟雨、無底深淵......
兩人對視,沉默仿佛已停步于此,不知道過了多久,玉殛子忽然一笑,手上捏起一個道印,若自言自語道:“靈寶天尊,安慰身形。四方魂魄,五髒玄冥。青龍白虎,隊仗紛纭。朱雀玄武,侍衛身形。”
這是道家淨身咒,趙飛揚聞此,頓明其心。
站起身來,恭敬行禮之後,趙飛揚向後移步退出營帳,這是他此刻能做到的,對于玉殛子最大禮敬。
玉殛子鳴頌淨身,視為放棄自身,抛去法咒本意,他這是在想自己表達死志。
一個方外之人,能有這般信念,還不當此禮遇嗎?
......
回到了自己營帳,趙飛揚直接一頭栽在卧榻上,一句話也不說,整個人死氣沉沉,鈴铛非常擔心,又不知該如何開口詢問,隻好拿過一張将軍凳,守在他跟前。
不知不覺,夜深人靜,巡營的金吾衛敲響三更梆點,趙飛揚這才動了一下,沖鈴铛道:“有吃的嗎?”
“當然!”
鈴铛一聽他要吃飯,立時來了精神,忙從鍋子裡把還不冷透的米粥滿滿盛了一碗給他,“快吃吧,還熱乎呢,我去給你拿點鹹菜來。”
“不必了。”
趙飛揚搖搖頭,端起粥碗一飲而盡,用手擦了擦嘴角之後,忽然問道:“你說,我怎麼忽然這麼難受?”
“怎麼了?是身體不舒服嗎?”
鈴铛一下子緊張起來,趙飛揚搖搖頭,輕歎道:“是心裡不舒服......知道嗎,這一次我們或許在面對一個根本無法令人相信的事。”
“你說的,是人為引導洪水嗎?”
鈴铛給他弄了一把濕毛巾,敷在額頭上,“還是說你不相信這些官員,會如此草菅人命?”
“我是不相信會有這麼多官員參與其中!”
趙飛揚說着,眼神中肅殺之光流轉閃爍,“你想想咱們一路走來,一個好人都沒有,這他麼是什麼世界!什麼天下!你知道嗎,就在今天,我們幾個就因為多吃了一口臭肉,不!是看了看那些爛東西,就差點被人關在泥坑裡面,想要脫身,我足足花了兩千銀子!兩千!錢不要緊,你知道嗎,拿走那些錢的竟然隻是一個狗屁什長、百夫長!皇都運河裡面縮頭王八都比他官大!”
“師兄......”鈴铛看得出來,趙飛揚此刻的失态,完全源于心中壓力,他承受的的确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