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午後的陽光平鋪在廣闊的牧田上,沐浴在陽光之中的人群仿佛蘆葦一般,似乎是在随風搖擺,鐵器上反射着點點光芒。
“将軍......”趙定河趕緊從後方扶住了楚瓊。
楚瓊現在的樣子實在是太吓人了,他的大笑聲已經持續了很長時間,人們不得不懷疑他是否會笑到窒息而死。
“将軍,我們還有機會殺出去!”川千客立在楚瓊面前,擋住了楚瓊看向趙飛揚的視線,手中一杆亮銀長槍微微顫抖這。
說不害怕是假的,千軍萬馬之前,任誰看了都會覺得自己異常的渺小。
能殺出去嗎?!
川千客雖然這樣說,但他心裡其實還是十分懷疑的,可除了這樣說他還能說什麼呢?難道勸将軍率領大軍投降嗎?
可笑,那簡直是侮辱了他們當初起義的初心。
王二狗則悄悄地往後縮了縮,他記得第一次前來挑釁的時候就是自己帶的隊。等會投降的時候速度要快,不能被别人搶了先,不然等一會翻舊賬的時候就不好看了。
所有人都各懷鬼胎,哪怕是那些在軍中沒有任何話語權的普通軍卒也在小聲的讨論着一會要做什麼。
放下武器直接跪倒在地聽起來似乎不錯,趙飛揚麾下士兵夥食好的消息他們也是早有耳聞......
“楚将軍,事到如今難道還看不清局勢嗎?”趙飛揚皺着眉問道。
他不能理解為何此時楚瓊還能大笑出聲,好像根本看不起他一樣。
“趙将軍......”楚瓊終于止住了笑意,臉色也因為大笑而變得潮紅,眼角有幾滴晶瑩的光亮。
“都成空了......”楚瓊看着趙飛揚,忽然沒來由的說了這麼一句。
想想自己起兵以來,源頭上是為了反對朝廷暴政,對百姓的壓迫,尤其是這一次江淮大水弄得民不聊生。
自己站出來登高一呼,是為了那些勞苦百姓啊!
可是現在呢?
那些百姓并沒有在自己的反抗下得到好的生活,自己也成了朝廷眼中的逆賊!
不僅如此,自己抛家舍業,散盡家财,為的難道是什麼富貴嗎?
不!
是一口氣!
是一個志向!
可是到了今天,這一切還是破滅了,到底是我的罪過,連累了那麼多兄弟莊漢,還是天不佑我,讓我一步步走向失敗。
亦或是......
眼前之人,太過淩厲,我終究不如他?
一瞬時間,千頭萬緒在楚瓊心中彌亂,甚至連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想什麼,但有一點可以确定,他真是覺得自己做錯了。
而且心頭上,之前那一抹兇殘與決絕,也砸瞬間化為無形。
“投降吧。”趙飛揚聽到他的話,不過卻沒有多說什麼。
此時此刻,他的心情自己能夠理解,而且他還知道,隻要楚瓊現在放棄抵抗,憑借自己的能力一定可以在朝廷上保全他的性命。
這是個有用之人,也是個大才,如果就因為一場叛亂被殺實在可惜,就算朝廷不用他,自己也要将他保下。
“人隻有活着才有指望,人沒了就什麼都沒了。”趙飛揚說着,歎了口氣。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知道你心裡的想法。但你相信我嗎?我可以幫助你,還有你的這群兄弟。”
“你不懂,你不懂......”楚瓊執拗的搖了搖頭。
“我視你為英雄,該不會在這最後時刻,還要讓你的部下,白白送死吧?”趙飛揚聲音冰冷,帶着些許的疑問。
“能讓我再見見項骁嗎?”楚瓊并沒有回答趙飛揚的問題,而是忽然開口提要求道。
“項骁?”趙飛揚眯着眼睛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頭。
“當然。”
“小心他耍花樣。”黑熊上前阻攔。
“無妨。”趙飛揚輕輕的擺了擺頭,側目對身後的項骁說道:“楚先生請你一見。”
項骁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趙飛揚,發覺到趙飛揚目光裡面的肯定之色,這才催動胯下戰馬向前方而去。
兩支上千人馬的大軍隔着百米的地方對峙,空氣壓抑至極。
士兵們都死死捏着手中的武器,汗水仿佛是下雨一樣的從盔甲的縫隙向外面滲這。
“駕。”楚瓊也催動戰馬迎了上去。
“你看起來好像比之前胖了些......”對視無言片刻後,還是楚瓊率先開口。他臉上帶着難以分辨情緒的笑容。
“楚大......”項骁開口說道一半便停住了,許久後才再次開口:“比我離開的時候老了些。”
“我沒老是你看錯了。看樣子他們并沒有為難你是不是?”
“嗯!還好。”
“趙飛揚有意招攬你,這一點我看的很清楚,所以......你還是答應他吧,他才是你該追随的那個人,我......不是。”
楚瓊這話說的,哽咽了幾次才說清楚,但他的目光堅定,絲毫沒有半分悔意。
“他說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嗎?”項骁忽然開口說道,眼中閃爍着掙紮的光芒。
楚瓊當然知道他說得是什麼,“這很重要嗎?”
項骁點了點頭,聲音有些顫抖着說道:“這對我很重要。”
“唉,真是執拗......”
楚瓊沒來由的覺得心中一算,喉嚨微微一動,想開口但發覺口中幹燥無比,便隻點了點頭。
項骁不再說話,隻是盯着楚瓊看,眼中那一抹光芒徹底消散,黝黑而深邃的眸子像極了古井不波的池水。
“今日我敗了。他想讓我投降,呵呵......”
楚瓊卻冷笑一聲,橫眼瞥了項骁背後的趙飛揚一眼,聲音略帶自嘲說道:“我已走上不歸之路,哪有回頭的可能?況且......”
項骁的眉頭皺起,遲疑的說道:“大哥不會再戰吧?”
楚瓊揚起頭來,雖是敗軍之将但臉上那固有的驕傲卻沒有絲毫的消散。
“非戰之罪!非我之罪?!無罪,何談降?”楚瓊的聲音更加冷冽。
他很敬佩趙飛揚,連日的征戰,也将他視做自己神交的朋友,但這一切他都必須埋在心裡。
南地發了水災,官府赈災不利,制使此地百姓死傷無數,民不聊生。
然而,當今朝廷上,權臣弄勢,百姓徒造災難,自己也是水中遊魚,趁勢興波,成則成矣,不成也要青史留名。
自己這一生,多少都要留下一點痕迹不是?
大丈夫處世,當行不更,坐不改,赤城于心!
“戰,當然不會。”楚瓊的聲音不大,卻十分的悲怆。
項骁沉默無言。
“我當然也是不會投降的。”終于項骁還是說出了哪句話,随後又最後看了一眼身後這支由飽受摧殘的農民、性格暴虐的土匪、各地流民組成的起義軍。
“他們都是可憐人,罪皆在我一身,我死他們活!”楚瓊忽然提高聲音,目光也如電般的射向趙飛揚。
目光對視,雖然沒有言語,可雙方都承認了彼此,在這一刻,也許他們才是朋友......
“将軍!”趙定河忽的大叫了一聲,虎目之中布滿了血絲。
川千客也上前一步,手臂也因為過于用力而青筋畢露。
“不要動!都要不要動!”楚瓊的聲音更大。
在場的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官軍這次準備十分充分。
後方包抄的大軍陣腳嚴密,并且還有那種可以噴火的能殺人于百步之外的神奇兵器為依仗,他們根本沒有機會沖出包圍圈。
說得更直接一點,現在突圍與送死無異。
“大哥......”項骁盯着楚瓊的眼睛,聲音平靜的說道:“我送你。”
楚瓊沒說話,隻是回頭重新看了一眼追随自己的部将。
本來就是為了拯救他們與水火之中,怎麼會願意再次将他們推入火坑?!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自己投降官軍麾下這些兄弟也會被自己所累。
“多謝。”楚瓊再次回頭的時候,臉上已經顯出了一份決絕之色。
“我死後,不要掩埋,我不想長眠于敗處。”
項骁點點頭,神色莫然。
“動手吧。”楚瓊倒不去看項骁,擡起頭凝視着天上的流雲。
日光照射下,一抹寒光閃過,一道人影從戰馬上滾了下來,再無生機。
失去主人的寶馬受到驚吓,發出一聲尖銳的聲音竟然向遠方飛奔而去。
軍中人趕緊讓開了道路,于是那匹無主的戰馬很快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之中。
“唉......”趙飛揚無奈的歎了口氣,此人,當得起枭雄二字也!
項骁打馬從陣前而歸,手中捧着用披風裹着的楚瓊。
趙飛揚想說幾句話寬慰他一下,項骁卻隻是恭敬的點了點頭随後離開了陣前。
“傳令,命令我軍各部,首飾戰場,派人将楚瓊屍身送還原籍所在,厚葬,任何人不得再追繳與其相關之人。”
“是。”玉殛子答應了一聲,随後對身邊幾名士兵小聲的吩咐了幾句。
而趙飛揚則縱馬上前,掃視着這支無主的起義軍。
此時的起義軍真是亂做了一團,他們的核心與靈魂就是楚瓊,現在主心骨沒了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直接投降還是為主将報仇。
“楚瓊死,爾等束手就擒,一概赦免。”
趙飛揚聲音洪亮,好似鐘聲一般,一字一頓的說道:“現在給你們兩個選擇,第一加入本将軍麾下。第二,給你們發一些遣散費,你們可以拿錢回家。”
“然,再有妄念者......殺無赦。”趙飛揚聲音忽然拔高,充滿了威脅之意。
随後他身後的官軍也十分配合,整齊的向前一步,其後高吼:“降!”
“嘩啦......”一瞬間,一片兵器摔落在地的聲音。對于這些信念已經崩碎到邊緣的人來說,隻要輕輕地推一把那信念便會徹底的潰散。
“我等願意歸順朝廷......”王二狗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身上的甲胄早已經脫下,隻穿着一身素白的裡衣,跪在趙飛揚的戰馬之下讨好的說道。
而人群中也有非常多的士兵跟在他的後面扔下武器,脫掉盔甲跪地投降。
川千客眼中最後一絲光芒幻滅,他也扔下武器脫掉铠甲,隻是遠遠地對趙飛揚喊道:“我等歸鄉,也不要遣散費了,可否讓我們回營帶點糧食回家?”
“但去無妨。”趙飛揚點了點頭,強扭的瓜不甜。
川千客對着趙飛揚遠遠地施了一禮,随後轉過身向着相反的方向離開了。
在他身後也有一支人馬默默地扔掉兵器,卸下盔甲随他而去。戰争的殘酷他們已經見識到了,從此隻願意粗茶淡飯,再不願在戰場上殺伐天下了。
趙定河卻在默默地整理着自己的盔甲,在他背後督軍隊整齊的聚在一起。
“将軍,吾等願誓死追随!”趙定河忽然大聲喊出了曾經對楚瓊許下的誓言,随後長劍當空沒有半分猶豫的劃過了脖頸。
“吾等願誓死追随。”在他身後近五百名督軍隊士整齊的喊了一聲,随後竟然全都自盡當場。
“死士嗎......把他們燒了吧,塵歸塵,土歸土,随楚瓊去吧......”趙飛揚感歎了一聲。随後也不逗留,催馬返回了軍寨。
清點人數,收集軍械等零散的活就不用他插手了。
回到帥帳的趙飛揚感覺到一絲疲憊,為了這終極一戰,他實在是耗費了太多的精力。
“總算結束了......”趙飛揚躺在行軍床上,閉上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從睡夢中清醒過來的趙飛揚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天已經黑了嗎?”目光掃過門口點燃的一支燭火坐直了身子。
這一下午他睡得很好,之前耗費的精力幾乎全都補了回來。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正看到門簾掀起了一角,心腹親信正探頭往裡面瞧。
“發生了什麼事?”趙飛揚将一件披風随手披在身上,入秋了夜晚已經有些冷了。
“回禀将軍。”親信見趙飛揚清醒過來,立刻在帳内施禮禀告道:“玉殛子真人在外面求見,小人不知道将軍是否清醒所以特來看一看。”
“嗯,叫他進來吧。”今日戰場已經已經打掃完了,他記得是有不少人加入了官軍,但具體有多少人他是不清楚了。玉殛子現在過來禀告,多半也是這件事。
“主公今日勞心,深夜而來,沒有打擾吧?”玉殛子來到帳中躬身施禮。
一戰功成懸在心中的大石落了地,原本緊繃的神經也輕松了下來。
“無妨,真人請坐。”趙飛揚微笑着搖了搖頭。
“下午的戰事情況已經統計出來了。”
玉殛子将一封文書雙手遞到趙飛揚面前,禀告道:“我軍未有傷亡情況,敵五百餘人死于自殺,有七千三百餘人投向我軍。”
“不過其中有三百人因為年齡或者是殘疾的原因,已經不适合繼續從軍了,貧道就做主給他他們遣散費,讓他們自行回家了。”
趙飛揚點點頭,目光在文書上一目十行的飛速掃過。
其實玉殛子文書上簡報的主要内容玉殛子都當面禀告了一邊,不過趙飛揚還是負責人的全都看了一遍,他是個習慣掌控全局的人,相關的事情還是了解的越多越好。
“做的不錯。”趙飛揚将文書收好,又想起什麼道:“營中中毒的事情現在情況如何?”
聽到趙飛揚提起這個,玉殛子的臉色有些難看了。
“因為咱們發現得早,并且醫治及時,多數的士兵現在基本上都痊愈得差不多了,不過還是有三十人的情況沒有明顯好轉,以及有六十名士兵不幸去世。”
“六十名......”趙飛揚也明白玉殛子為何臉色會如此難看了,雖然六十人傷亡對于一支軍隊來說并不算什麼。
但趙飛揚麾下的可并非是一支尋常的軍隊,因為中毒折損六十人已經算是一次不小的傷亡事件了。
“現在戰事正好結束,夥房的安全咱們也打起精神整頓一番了,我們不是次次都有這麼好運的。”趙飛揚搖着頭說道。
玉殛子也正有此意,二人一拍即生立刻對面而坐開始研究起了相關的事宜。
等到半夜玉殛子離開帥帳的時候,一套完整而嚴密的針對部隊飲用食物的安全條例新鮮出爐了。
不過玉殛子剛離開,一個不速之客卻來到了帥帳前。
“項骁?!”趙飛揚的親信有些吃驚,這項骁來軍營的時間可不短了,但卻從沒有一次在晚上獨自一人前來。
“我想見見他......”項骁目光向着帥帳中的亮光看了一眼,眼中有些迷茫。
“好吧,我去禀告。”
“不必了。”話音落,項骁直接闖過那人面前,進入營帳。
“項骁?!”趙飛揚見了來人微微有些驚訝。他不驚訝項骁會來見他,隻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他的目光快速掃過,一身黑衣打扮,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眼神也是空洞洞的模樣,活像是一副行屍走肉的模樣。
“趙将軍......”項骁走進來後卻是直愣愣的站在那裡,叫了趙飛揚一聲後卻閉緊了嘴不在說話。
“先坐。”趙飛揚親自為項骁搬了把椅子坐下,他一眼就瞧出項骁有心思,而且多半跟下午楚瓊與他的談話有關系。
“楚瓊的屍身已經被送回原籍。”趙飛揚坐在項骁身邊,語氣低沉但非常穩重。
項骁木讷的點了點頭,“多謝。”
趙飛揚搖搖頭,“本分事。”
“我有一事要問,何為戰!為何而戰!”項骁突然開口,聲音有些迷茫。顯然他思考這個問題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趙飛揚想了想,隻答:“為了自己,也為了天下,為了不遠戰争之人,為了老弱婦孺,當然......更是為了以戰止戰。”
項骁昂然起身,眼中似乎又有神采流轉。
“謝将軍教導。”項骁單膝跪地,恭敬行軍禮。随後沒等趙飛揚再說什麼,拱手彎腰倒退出了帥帳。
趙飛揚摸了摸下巴,看着項骁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心裡想道:“此人看似兇蠻,然蕙質蘭心,一點即通......”
該回去走走了。
戰馬上,趙飛揚活動了一下身體抖擻精神,在他的視線之中,夕陽餘晖下一處雄關坐斷數裡,獵獵戰旗随風飄揚。
“大軍得勝而歸喽!”忽然有大喊聲從前方傳來,趙飛揚目光掃過去,原來是一家做歇腳飲茶生意的路邊小店。
店家正站在店門口,一眼看見蔓延無盡的軍隊黑壓壓的走過來先是一驚,随後又擡頭看到迎風招展的大旗明白過來是官軍才放下心來。
這一代由于被流寇侵擾許久,店家自是深受其害,趙飛揚這次率兵過來平亂的消息他們也是有所耳聞,眼見大軍軍容齊整,一副打了打勝仗的模樣,心裡也自然高興。
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天下太平了。
趙飛揚又看了那店家幾眼,估摸約五六十歲的樣子,溝渠縱橫的臉頰上寫滿了風霜的痕迹,尤其是眉頭更有一道深深地“川”字紋,想來平時沒少憂慮。
遠遠地跟在趙飛揚身後的項骁也注意到了趙飛揚的目光,看着百姓臉上發自内心的喜悅,項骁慢慢地握緊了拳頭。
“這樣的正義看起來真不錯。”項骁暗暗的想道。
“大軍得勝歸來了!”
“大軍回來了!”
越靠近總督府人煙就越密集,百姓們自覺的讓出了大路,不少青壯男子還站在路邊摘下帽子向着趙飛揚等人緻敬。
帶兵平亂,保一方安甯,這是多少男孩心中的夢想。
趙飛揚也單手按住兇膛在戰馬上微微點頭,他俊朗的面容和威風凜凜的铠甲再加上得體的還禮,立刻赢得了一片山呼海嘯般的回應。
一位本來在臨摹總督府城牆的畫師飛快的換上了一張幹淨的畫紙,寥寥幾筆一道得勝而歸的少年将軍的剪影就留在了畫上。
“秋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南地花。”趙飛揚忍不住吟出了一句自己魔改的詩句。
“好,好一個秋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南地花。”就在此時,一道爽朗的聲音從前方響起。
趙飛揚擡頭去看便見兩道人影緩緩打馬而來。
左邊那人,身材魁梧彪悍,一身明光铠更添幾分英武之色,黝黑的臉龐上一雙虎目正隐隐放光,長髯如同草一般垂在兇前,看腰間一柄碩大的戰刀垂在馬上,好似一小扇門闆一樣,正是總督陳廉。
右邊那位眉眼之間雖藏着皺紋,可面似冠玉,一雙柳葉眼微微眯起,眼神流轉間藏不住的笑意,幾縷山羊修剪的十分整齊,一隻修長的手正輕輕地撫須,正是内閣大臣程正允。
剛才稱贊他詩句的正是這位程大人。
“隻是随口吟誦,不足道爾。”趙飛揚連忙拱手謙遜的說道:“見過陳總督,見過恩師。”
“哈哈哈,好啊我在後面聽到了。”陳廉雷鳴般的笑聲原地炸響,看着趙飛揚說道:“沒想到這霍亂南地的匪首楚瓊這麼快就伏誅了,這下連我這個老家夥也自愧不如了。”
“總督切莫如此說話。”趙飛揚依然十分謙遜。
“建功而不驕,果然是棟梁之才!”
程正允請撫胡須,笑盈盈說道:“咱們别在這說了,先進城歇歇腳。這些日子忙于征戰,飛揚看着可是清減許多呀。”
趙飛揚隻是笑而不語,這一戰,他太累了......
陳錦此時也從後方拍馬趕到,他身份不比趙飛揚來到近前趕忙從馬上滾落請安。
“兒見過父親大人。”陳錦單膝跪在陳廉馬前施禮道。
陳廉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起自己這個兒子。
似乎黑了一點,看起來更有血腥氣力,嗯......似乎也更堅強了一點......陳廉摸了把胡子,在趙飛揚遞上來的軍情簡報裡,自己這個兒子也立了些功勞。
“起來吧。”陳廉冷着臉,一副嚴父的樣子道:“此次征戰,聽說你也立了些功勞?可有什麼長進?”
“都是趙将軍領導有方,不敢說有何長進,但也學了些東西。”陳錦趕緊回答道。
“不驕不躁,比之前沉穩多了,這次讓他随趙飛揚出戰果然獲益良多。”陳廉心裡都快樂開花了,面上隻是淡淡的說道:“回自己的位置去吧,主将不發令你就要嚴守崗位懂了嗎?”
“是。”陳錦趕緊施禮,随後又對程正允和趙飛揚各施一禮後快馬返回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