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過後,陸家人都陷入沉默。
時染守在靈堂,吊唁的人來了一撥又一撥。
她一身孝服,跪在那裡,始終不曾擡過眉眼。
像是木樁一般,靜靜守着自己的那一方天地。
“染染,”程雲心疼得不行,她一身黑衣,蹲在女孩面前,“吃點東西好不好?”
她搖搖頭,嗓音幹啞,像是劃在砂紙上。
“程姨,我還不太餓。”
可她已經兩天沒有吃飯了。
看着眉眼淺淡的女孩,程雲卻紅了眼眶。
除了老太太走的那晚,時染落了淚,泣不成聲,看的人心都揪的疼。
她守了老太太整晚。
第二天,便是成了現在一副不悲不喜的模樣。
安安靜靜,一言不發,像是一夜回到了初來陸家的時候。
程雲握住她微涼的手:“染染,心裡難過,哭出來也好,我們是一家人,有什麼事情一起面對,你不用這樣強撐着。”
可小姑娘還是神情淡淡。
陸遠舟送走一撥吊唁的人,也走過來。
程雲歎了口氣,起身去了旁邊。
感覺到頭頂的陰影,時染擡頭,正對上男人的目光,似隔着一層薄霧,看起來平靜,卻又能清楚地感受到深處的悲傷。
他彎腰,蹲在時染面前,手指輕輕摸了摸她清瘦的臉。
一向溫熱的掌,今日也透着涼意。
“老太太最疼你,舍不得看你這樣的。”
時染看着他,神情哀傷:“如果我能早些想明白,我們是不是就能好好告個别?”
“你們已經好好告别了,她知道你不怨她,所以才能安心離開。”
“吃點東西好不好?”
陸遠舟放低聲音,面色間滿是憐惜。
她垂下眸子:“明天就要下葬了,我想再多陪她一會。”
時染又陪了一夜。
第二天,北江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雨。
她抱着骨灰盒,陸遠舟撐着一把黑色的打傘,并肩走在她身旁。
這本該是長子陸遠山做的事情,但家裡其他人都默契的,沒有提這件事。
陸遠山和程雲夫婦反倒走在了,時染他們後面。
來送行的賓客,也沒人敢說什麼閑話。
陸氏如今是出了些事情,但以陸遠舟的雷霆手段,穩住局面,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無人可撼動陸家的地位。
時染把骨灰盒放下,看着墓碑封上,她霎時紅了眼眶。
這才是永别。
她伸手扶住旁邊的陸遠舟,才不至于讓自己倒下。
眼淚無聲落下。
賓客漸漸散去,時染才回頭看向程雲。
“程姨,”她嗓音微顫,“我餓了。”
“想吃你包的水餃可以嗎?”
程雲眸光一動,熱淚落下,她極快地别過頭,擦幹淚痕。
才回過頭,勉強扯出一抹笑:“好,程姨回家給你包。”
她握住時染的手,像母親帶着小女兒,慢慢往前走。
回到老宅:
時染安靜坐在餐桌旁,程雲在廚房下好水餃,端到她面前。
她低着頭,一口一口全部吃完。
然後又一聲不吭回了房間。
躺在床上,直接睡了過去。
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傍晚,她起身洗了澡,換了件幹淨衣服出來。
一扭頭,看見窗外晚霞異常漂亮。
聽見下樓的聲音,客廳的人都擡頭看過去。
家裡人都在,時染腳步頓了下,片刻又繼續往下走。
走到客廳,才溫聲開口:“今天的晚霞很漂亮,我們一塊去拍張照片吧。”
程雲最先接過話:“好啊,咱們家今年過年還沒拍全家福,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