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太太點點頭，心下卻有些納悶。

　　江援朝提着飯盒出門的時候，她剛好遇到了，就順口問了一嘴，問他是給誰送去。

　　江援朝回答說的是“給孩子送去”。

　　她就以為是江絲雨回去學校了，江援朝去學校給江絲雨送飯。

　　怎麼江絲雨現在回來，是父女兩個走岔了？

　　江老太太心裡這麼想着，就問了出口：“思雨，你沒見到你爸嗎？”

　　“嗯？”江絲雨不解地看向江老太太，她想了想，斟酌地回答說，“我早上出門的時候，爸爸在書房裡忙着，我沒有去打擾他。”

　　聽到江絲雨的話，江老太太擰了擰眉，江絲雨說的，和她問的，根本就不是一個問題的。

　　“你不是回學校了嗎？你爸爸去……”

　　“母親。”江援朝正好回來，他出聲打斷了江老太太的話。

　　聽到江援朝低沉的聲音，江絲雨心底顫了顫。

　　以前，她就有些怵江援朝，覺得他的目光很銳利刺人。她一直以為是因為自己和江援朝相處時間少，彼此不熟悉，她才會怕他的。

　　她想的是，等他們父女熟悉了之後，彼此之間的陌生、隔閡消失了，就會變好了。

　　現在，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後，她心裡對江援朝的懼怕，變得更深了。

　　江絲雨用力地把對江援朝的懼怕壓下，她扯着笑，用盡量平靜的聲音喊了聲：“爸爸。”

　　江援朝沒有應。

　　他看着江絲雨，問道：“今天都遇到誰了，都做了什麼？”

　　被江援朝黑墨般幽深的雙眼盯着，江絲雨呼吸都一滞，後背冒出了冷汗。

　　她緊了緊雙手，強自鎮定地說：“爸爸，今天……關美芝來找我去玩，我和她去公園玩了，後來，想起有些東西落學校宿舍，就又回了趟學校。”

　　“……想着爺爺奶奶喜歡吃吉祥糕點鋪的蓮蓉酥，回來的時候，我就順帶買了一份。”

　　對于江絲雨邀功的表情，江援朝垂下雙眸，沒有感情地“嗯”了一聲，跟江老太太和陳玉蘭打了聲招呼，就轉身進了書房。

　　轉身之後，江援朝的面色就發冷。

　　聽到江絲雨對天歌說的那些話時，他就知道了江絲雨的态度。剛才，聽到她那麼若無其事地喊他，他忍不住試探地問了出聲。

　　結果，也不出他所料。

　　進了書房，江援朝撥了個電話，接通後，他直接吩咐說：“幫我盯着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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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的時候，江天歌接到了王懷民的電話，王懷民讓她找時間過去一趟，說是有事情和她商量。

　　學校裡沒有什麼事，江天歌吃了早飯，就往中谷村走去。

　　剛到公司門口，就看到王懷民從裡面出來，他面色憔悴，胡子邋遢，頭發也亂糟糟的。

　　江天歌好奇地問：“你這是，一夜沒睡？”

　　王懷民用手搓了搓臉，啞着聲音說：“嗯，研究的事兒，有個問題一直沒能解決，好幾晚沒睡了。”

　　江天歌：“……”

　　不愧是能當資本家的人，壓榨起自己來也是毫不手軟。

　　“我還沒吃飯，要出去找點吃的，你要去嗎？”

　　江天歌已經吃過了，她本來想說自己進公司裡等他，但是，看到王懷民憔悴的臉色，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上輩子，她看過一件非常轟動的知識産權案。王懷民就是這個案件的其中一方當事人。

　　按照知識産權，漢字輸入法是王懷民發明的，其他的計算機公司想要在他們生産出售的産品中，預裝漢字輸入法，就需要向王懷民支付專利費。

　　但是，在實際中，幾乎所有的公司，在預裝輸入法之後，都沒有支付專利費。他們分文不出，就拿着王懷民辛苦研究出來的專利去賺錢。

　　氣憤的王懷民，用了六年的時間卻上訴維權。

　　但是，最終的結果，他卻是以敗訴收場的。

　　王懷民敗訴的原因，有很多。其中的一個原因，就是他的輸入法，隻有最先的版本是申請了專利的，後面的版本并沒有及時去做登記申請。

　　所以才會讓人鑽了空子。

　　這場官司敗訴之後，其他的計算機公司都蜂擁而上，瓜分漢字輸入法的利益，王懷民的公司則開始急轉直下。

　　江天歌曾經也做過研究的工作，知道研究出一項成果的不易，也理解研究成果被人無恥竊取後的憤怒和心痛。

　　王懷民現在面色憔悴的樣子，讓江天歌想起，她上輩子在資料上看到的，王懷民敗訴後的樣子。

　　王懷民現在，雖然面色憔悴，但精神卻很好，整個人身上都有一股勁兒在。

　　但是，她在資料上看到的王懷民敗訴後的樣子，不僅是面色憔悴，整個人都彌漫着喪氣和悲哀的氣息。

　　在那之後，他灰心了，也幾乎不再做研究了。

　　想到這些事情，江天歌想提前給王懷民提個醒。

　　跟着王懷民進了一家面館，江天歌沒點吃的，拿了支汽水坐在王懷民對面。

　　王懷民狼吞虎咽地吃了大半碗面，肚子裡燒灼的饑餓感緩解了，他才放慢吃面的速度。

　　江天歌就開口問：“我現在去那些單位宣講的輸入法，是你研究出的第三版，還是第四版？”

　　王懷民一邊吃面，一邊聲音含糊地回答說：“第四版。”

　　江天歌點點頭，直接問道：“每一個版本，你都申請版權了嗎？如果沒有申請，小心被人侵權抄襲了。”

　　王懷民不在意地說：“不用擔心這個，大家都是混這行的，都知道基本的規矩。誰要是做出抄襲侵權這麼無恥的事情，就要成為衆矢之的，被大家唾棄，最後也别想在這行裡混了。”

　　一個人侵權抄襲，他有可能成為衆矢之的。但是，如果所有人都侵權抄襲呢？

　　為了共同的利益，這些抄襲的人，會站在同一個戰線上，一起對付打倒被侵權的人。

　　最後成為衆矢之的的，是被侵權的人，而不是侵權的人。

　　江天歌想要繼續勸，卻被王懷民打斷：“我不是打電話說有事跟你說嗎，是華大的人找你。”

　　華大找她？

　　華大找她，怎麼找到王懷民這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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