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會報仇。”傾城的語氣緩慢而悠長，她慢慢挪到門邊，示意大武開門。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敢偷聽她的房門。

　　房門冷不丁被打了開來，一道褐色身影跌落在地。

　　“張嬷嬷？”傾城吃驚不已，急忙攙扶起安嬷嬷。

　　“嬷嬷，怎麼來了？”她疑問道。

　　傾城默默松了口氣，她還以為是誰在偷聽，結果是張嬷嬷來了。

　　“小姐，我聽說我素錦沒了。怕小姐傷心，這才過來……”說着，張嬷嬷的眼淚也流了下來。

　　傾城與素錦是她看着長大的孩子，在她心裡，素錦也好像她的孩子一般。如今素錦沒了，她的心裡怎麼能好過？

　　傾城将張嬷嬷攙扶至座椅，想要開口解釋，卻猛然頓住了。

　　素錦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哪怕是親密如張嬷嬷，也最好不好知道。

　　隻有張嬷嬷不知道這件事，她才會更安全。

　　如此想來，傾城便也不再解釋，而是道：

　　“嬷嬷，明日我就帶人去崖底搜查，無論素錦是生是死，我都要把她帶回來。”

　　或許，此舉對張嬷嬷來說也是一個心理安慰吧。

　　張嬷嬷停止哭泣，淚眼婆娑地看着傾城，不安道：

　　“我聽說那崖底深不見底，小姐别去。素錦丫頭也是命該如此，她能得小姐挂念，也是福氣。”

　　在張嬷嬷心中，如今素錦已經出了意外，傾城可不能再出什麼意外了。

　　那個懸崖甚是邪乎，馬兒好好的怎麼能忽然暴躁了呢？

　　傾城知道張嬷嬷的擔心，此刻也不能言說更多，隻好寬慰道：

　　“嬷嬷也别傷心，還有我陪着嬷嬷呢。”

　　“好小姐。”張嬷嬷欣慰地看着傾城，眼中一片慈愛。

　　未免張嬷嬷傷心，傾城今晚便與張嬷嬷同眠。

　　傾城的外榻上，一般都是素錦住在那裡。

　　如今素錦沒了，張嬷嬷也未免傾城孤單，就此留了下來。

　　對于傾城來說，張嬷嬷是比沐老夫人還要親切的存在。

　　無論她是好是壞，張嬷嬷對她的感情都不曾改變。更因為母親的關系，她與張嬷嬷之間尤為親近。

　　如今素錦暫時是回不來的，也就隻能委屈張嬷嬷。看到張嬷嬷傷心，她真的很難過。

　　外榻上沒有什麼聲響，傾城閉上眼睛，幽幽道：

　　“嬷嬷，你睡了嗎？”

　　她怕張嬷嬷心裡挂念，睡不着覺，又不敢打擾她的安眠，顧此一問。

　　“還沒，小姐，有什麼事嗎？”不多時，張嬷嬷的聲音便傳了過來。她的聲音帶着一絲哽咽，雖僞裝了許多，但還是被傾城一耳聽破。

　　傾城不忍張嬷嬷傷心難過，忙道：

　　“沒有，我睡不着，嬷嬷陪我說說話吧。”

　　傷心的時候，一個人待着隻會越來越難過。倒不如有人陪着說說話，說着說着就沒那麼難過了。

　　“好啊。”張嬷嬷應和道。

　　可是過了好久，張嬷嬷那邊也沒有動靜，傾城剛要開口，張嬷嬷卻先說道：

　　“小姐，素錦為什麼要去皇宮？”

　　這是令張嬷嬷最不解的地方，素錦在沐府一切都好，為什麼要去皇宮？

　　傾城知道，這個問題很快就被人聞訊。如今連張嬷嬷也看破了其中漏洞，隻怕有些人早已知曉。

　　對啊，可不是知曉了。

　　傾城自嘲地笑了笑。

　　素錦遭遇刺殺就是很好的證據。

　　幸虧她早有安排，幸虧鳳凝的将計就計，否則，她不知道素錦還會遭遇多少刺殺。

　　傾城惆怅道：

　　“嬷嬷，您别問了，我不想連您也莫名去世了。”

　　她雖然沒有說出什麼，但張嬷嬷卻一下子明白了過來。

　　“什麼……”張嬷嬷猛地起身，快步走到傾城床榻前，小聲道：

　　“小姐，難道是府中的白氏……”

　　傾城急忙制止道：

　　“嬷嬷，不可多說。我原也是不信，結果讓素錦遭遇不測。我恨安甯公主，可我更恨自己。如果不是我當初逼迫素錦說，她根本不會如此。”

　　傾城心中也有自責，素錦在府中生活了這麼久，離開或許并不是她心甘情願。

　　而離開她的身邊，大概素錦的心裡也并不好過。

　　隻是如果素錦不說，她如何得知這些？她又如何去抓沐府裡的“鬼”？

　　張嬷嬷的神情忽然變得了然，她貼近傾城道：

　　“小姐别難過，我看這裡面根本沒有什麼鬼神，乃是人為。”

　　她的目光堅定，語氣認真，完全不似因素錦的去世而賭氣言說。

　　傾城的心，一下子提了上來，不由道：

　　“人為？嬷嬷知道些什麼？”

　　自她離府之後，張嬷嬷一直跟在沐傾心身邊，她會知道些什麼？但想到張嬷嬷在府中待了許久，或許她會知道些什麼。

　　别人詢問，張嬷嬷肯定不會說。但因為是傾城，她便直言不諱道：

　　“我跟在二小姐身邊的時候，有天二小姐不小心誤闖了‘落櫻苑’，也并沒有被如何，還不是安安穩穩回來了。鬼神責罰還分人的嗎？我看這件事不是老夫人所為，就是沐相爺所為。”

　　她的堅定地指出幕後之人，讓傾城震驚不已。

　　張嬷嬷的話，與文二的話不謀而合。如風等人的确不會傷害沐家的人，大概也是遵循沐相爺的命令吧。沐家本就子嗣不多，若誤殺了幾人，那沐府的将來又将如何？

　　傾城想到，既然沐傾心曾經誤闖了“落櫻苑”，那麼她或許對裡面的情況有所了解。

　　“嬷嬷不可亂說。”雖然傾城很想詢問沐傾心的情況，但她還是先提醒道。

　　“我有證據。”孫嬷嬷忽然道。

　　傾城也頓住了，隻見孫嬷嬷從自己的懷中取出一枚淡綠色的玉石。

　　石頭呈現長條狀，和手指差不多粗細，散發着淡淡柔和的光芒，一看便隻絕非凡物。

　　張嬷嬷小心地将此物交給傾城，幽幽道:

　　“這個東西是二小姐自‘落櫻苑’回到院子時握在手心裡的。我從未見二小姐身上看到此物，也隻她進了‘落櫻苑’才有的。我想，這大概就是那‘鬼怪’的物品了吧。”

　　既是“鬼怪”，又怎麼得到有形的東西？

　　白氏屋裡更是毫無金銀，要說這是白氏的，也無法得到張嬷嬷認同。

　　傾城拿着玉石細細打量，也不明白此物又何作用。

　　玉石的周邊都被打磨完好，通透的色彩隻是奪目。上面沒有任何刻畫，也沒有鑽孔。說是配飾，可用在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