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6 溫良,死
如今的長野城,是誰的屍體,可以有此待遇?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但蘇武已是内心惶恐之至。
他不安地走上前,站在棺材的一角。
此刻的棺材口還未封閉,想來應是在此祭奠。他渾身顫栗,兇口一口惡氣堵得難受。
近了。
更近了。
正當蘇武馬上便要透過打開的棺木口朝裡面看去時,王勇卻走了進來。
“蘇武!”
他的一聲呼喚,将屋子裡的人都吓了一跳。
傾城自是欣慰,好在這這個讓她倍感詭異的地方,還有舅舅的存在。
譚馨自始始終便是一副冷淡姿态,生老病死,于她而言不過簡單之物。
“王将軍,這裡……”
蘇武激動地直沖王勇而來,他面色不安地看着王勇。對于棺木中的人,他始終不敢探究。
王勇便是知道蘇武今日會來,他已經做好了的準備。
“把人帶上來!”随着他一聲厲呵,四個将官被帶了上來。
他們個個已經被五花大綁,被帶上來的姿态還帶着一絲不甘。
“他們……”蘇武認識這些人,這都是長野城的守衛。随着主帥的去世,他們更肩負起保衛長野的職責。可是,他們為何會被王勇捆綁起來?
“昨夜,長野城發生内亂。”
王勇剛開口,便将蘇武的整顆心揪了起來。
長野内亂,長野,内亂!
他的心中充斥着這幾個字眼,他不可思議地看着眼前的幾個人,心中更是不敢想象。
王勇随即而來的話,卻告知他了最殘酷的真相。
“他們合理殺了溫良将軍。”
“什,什麼!”
即便心有猜測,可當真相出現在蘇武面前,他還是後背一陣戰栗。
這種腹背受敵的感覺,竟是在自己人中産生。
“你,你,你們……”他指着四人,眼中的神情已不是用“不可思議”可以概括。
他們是戰友,是兄弟,是親人。
可他們也給了他最沉重的打擊。
“你們怎麼能敢!”他看着四人,眼前已是一片模糊。
淚水很快肆虐了他的眼眶,可是,他卻強忍着不讓淚水落下。
他簡直無法想象,他簡直無法相信,他更無法認同。
蘇武的傷心想而易見,他不單單是因為溫良的去世,還因為被兄弟背叛。
四個人雖然面色冷淡,可看到蘇武一副傷心樣子,卻不敢多看一眼。
“大将軍,末将有話要說。”
其中一人看向王勇,随即言說。
王勇昨夜将他們捆綁之後,更沒容他們辯解。
如今看蘇武與王勇之間的關系,王勇似乎要給蘇武一個交代。
此時不說更待何時?
他們是兄弟不假,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講。”王勇冷淡這一張臉,并未不允。
他倒要聽聽看,這幫人還要說些什麼,還能說些什麼。
“我們若不殺溫良,那麼死的便是我們。”
他們為自己的命,殺了溫良,有何不對?
此人的話,也讓其他人反應過來。
雖然,他們内心深處都充斥着不安,但誰也沒有想給溫良償命的覺悟。
“蘇武,兄弟幾個平時對你怎樣,你應該清楚。我們殺溫良将軍,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另一個人也随即言說,一切都是不得已。他們也是無辜。
但他們的解釋,在蘇武眼中全是狡辯。
“不得已,你們為何不得已?他讓你們守城,你們想要當逃兵,這就是你們的不得已嗎!”
什麼不得已,不過是不想留守長野城罷了。
王勇最為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在大将軍沒來之前,長野城就是一座死城。城下西域軍馬圍而不攻,便是想讓我們主動求饒。若我們執迷不悟,死的就不僅僅是一個溫良了!”第三個人也說出了内心想法,不是他們不忠心。實乃在以卵擊石之下,他們更懂如何抉擇。
王勇一言不發,他既然将四人交給蘇武,便沒打算出手。
“好,這就是你們的忠心耿耿。”
蘇武接連深呼吸了幾口氣,這才穩定了内心。
他看着四人,一股悲涼湧上心頭。
“孫耿,先前你母親病危,你私自離崗。若不是溫良将軍在主帥面前為你求情,你還能夠活到現在嗎?”
溫良最是溫暖,他在軍中,就仿佛大哥哥一般撫慰着将士們的内心。
相比于主帥,他更溫和。
所以,大家也都願意與他言說真心。
但可笑的是,溫良的真心,并未換回同等的真心。
“張兵,上回你誤傷了主帥的戰馬。若非溫良将軍,你何以免于危難?”
蘇武一個個說出溫良對他們的好,可這些人,卻根本沒有丁點感覺。
“還有你,你們……”
他一個個指着四人,最終爆發一聲悲鳴。
“溫良将軍哪點對不起你們,你們居然置他于死地!”
若是溫良知道自己的仁慈是這樣的下場,他還會如此嗎?
“不讓你們當逃兵,有錯嗎?你們都知道王将軍要來此地,居然還想逃離,難道是想當叛軍嗎!”
他們的作為,讓蘇武很難不往這上面想。
“蘇武,你不可血口噴人。”
四個人卻是不想被蘇武誣陷,若說溫良上位名不正言不順,可王勇卻是正了八經的大将軍。
蘇武在王勇面前說這些猜測,豈不是要他們的命嗎?
“是啊,當時我們也隻想着保命,與溫良的作為無關。我們沒有想逃,隻是商議罷了,溫良便要以軍法處置。難道說,在軍營裡連讨論都不讓了嗎?”
他們開始反抗,在王勇第一時間沒有處決他們之前,他們其實也在猜測,這會不會是王勇的一種考驗。
溫良畢竟是死了,王勇需要對将士們做一個交代。綁住他們,再責罰幾日,也未嘗不可。
但如是蘇武一味言說他們的種種不是,這種考驗就有些審判的意味了。
“可是,你們殺了他!”
蘇武根本不想他們解釋,他們解釋來解釋去,最終溫良都是死了。
溫良死了,他都不知道該如何與蘇嬌解釋。
一旁的傾城何嘗不是如此,她趁人不備,來到棺木口。
裡面正躺着以為面容剛毅的年輕男子,他皮膚黝黑,臉上的表情嚴肅中帶着一絲不安。即便去世,他依舊記挂着長野城,記挂着那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