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從未有對不起老爺，如今說出真相也算報答老爺這十年的照料。”

　　照料？

　　白氏永遠不會忘記，在“落櫻苑”時，沐相爺對她的折磨。

　　當他知曉她的身份之後，居然敢那樣對她。

　　白氏無時不刻不想将她所承受的委屈盡數還給沐相爺，如今正是機會，她自不能錯過。

　　但是，她首先要保住的是自己的命。

　　沐相爺長歎一聲，大抵是從他知曉沐府女人皆是别人手中棋子的那刻起，便對她們沒了依戀。

　　“沐傾舞，她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兒？”這是沐相爺一直想要探究，卻遲遲不敢探究的事。

　　如今，他終于能和白氏心平氣和進行交流，所以，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這件事的真相。

　　白氏面色一頓，卻是溫和說：

　　“她是沐府三小姐。”

　　沐府的三小姐，卻不見得是沐相爺的女兒。

　　傾城微微一愣，暗道莫不是連沐傾舞也不是沐相爺的女兒？那麼，她又是誰的女兒？

　　聖上？

　　傾城認為不是。

　　白氏雖然從表面上不喜沐傾舞，但是，白氏卻将所有最好的都給了她。

　　若沐傾舞是聖上的女兒，那麼白氏一定不會請求聖上賜婚。

　　“哈，哈哈……哎！”沐相爺大笑，忽而卻深深歎了口氣。

　　他怒視白氏，惡狠狠道：

　　“你們都該死！”

　　王如該死，蘇氏該死，白氏更是該死。

　　她們一個個，他都曾真心相待。可是，她們卻回報了他什麼？

　　一頂綠帽子。

　　“妾身并未做任何傷害沐家之事，還請老夫人明察。”

　　白氏已經不再理會沐相爺，畢竟，她今日的目的是要保命。沐老夫人才是她讨好的對象。

　　沐老夫人神色漠然地看着白氏，看不出什麼心思，卻聽她幽幽道：

　　“你很聰明。但，也不要聰明過頭。”

　　白氏果真不是她想象中那般無奈，此等魄力，此等勇敢，都已經超過尋常女子存在。

　　試想，一個人可以隐藏十年卻不被發現，這份隐忍不是常人所能及。

　　沐老夫人從來不是無用之人，而白氏顯然不是。

　　“妾身今後唯老夫人馬首是鞍，絕無二心。”白氏趁機表明忠心，雖是膽怯，但她的姿态卻不卑不亢。

　　沐老夫人想起傾城的話，白氏如今畢竟是“沐夫人”，有她在，沐府才稱得上一個完整。

　　短短兩年，沐府已經換了三位夫人。

　　雖然白氏便是冷如霜，可外人卻不知曉。

　　若是白氏再出什麼事，那倒真會惹人探究了。白氏，既不是庸人，留下又有何妨？

　　“好好當你的沐夫人，照料好沐府的宅子和孩子。”

　　“是，老夫人。”白氏急忙跪下謝恩，她知道，有了沐老夫人這句話，她便會安然無恙。

　　白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命，而沐相爺卻沒有這樣的好運氣。

　　沐老夫人的眼中已是漠然加深，以沐相爺對她的了解，此刻已然知曉沐老夫人動了殺意。

　　“你沒資格殺我。”

　　他大喝一聲，對待沐老夫人更是無禮放肆。

　　沐老夫人的眼中晦暗一片，她看着沐相爺那似曾相識的臉龐，卻是歎了口氣。

　　“我思來想去，卻想不到你竟然真的擁有沐家的血脈。”

　　與老相爺相似的臉龐，明明沒有大才，卻得聖上如此看重。

　　沐相爺身上的每一個點都值得她懷疑，隻是她自認這是她一手養大的孩子，便降低了防備。

　　如今，她再不會如此。

　　她要親手解決這個自己一手養大的麻煩。

　　“父親早就知道有一天你個妖婦會對我如此，所以早就做下了安排。”

　　沐相爺生怕沐老夫人會忘了自己的承諾，言語中全是提醒。

　　“你說的不錯，我是答應他要好好照顧你。可是，就算我違背了又能怎樣？”沐老夫人自然沒有忘記，自己癡傻時所做下的承諾。

　　可她既然承認是癡傻，又何必遵從？

　　難道，此刻她的承諾差點置于她死地，她也要放過沐相爺嗎？

　　不，不可能！

　　“你……”沐相爺便是怕沐老夫人不會承認，心中更是恐慌。

　　他也覺得，單憑一句承諾，便讓沐老相爺相信沐老夫人會放過他，這怎麼可能？

　　沐相爺無法想象，承諾對于一個人來說意味着什麼。

　　尤其是對于沐老夫人這樣的人。

　　她是巫氏一族的人，她的承諾加入了巫氏一族的鮮血。若她違誓，天理不容，畢竟遭受天地之法的制裁。

　　不過，沐相爺顯然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而沐老相爺不知道為何，居然沒有對他言說這最重要的信息。

　　“感謝你讓我知道了真相，他讓我一生無子，我殺你又當如何？”沐老夫人眼中殺意漸濃，她眼中的狠辣已不是尋常姿态。

　　沐相爺連連後退，看背後便是護衛，他逃無可逃。

　　“我記得，當年我所說的是光耀沐家門楣。可是如今，沐家又不止你一個男人。”

　　沐老夫人自然看重承諾，可是，她的承諾卻漏洞百出。除非她自己堅持，否則誰也強迫不了他。

　　沐相爺心中惶恐，嘴上卻在做着最後的掙紮。

　　“殺了我，聖上也饒不過你。”

　　他是聖上的人，即便是棋子也是聖上的棋子。

　　聖上之物，豈容他人染指？

　　沐老夫人嗤笑不已。

　　“我敢對付暗衛，你覺得我會在意聖上之舉？”

　　她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确保萬無一失。不過接下來，她卻說了一句讓沐相爺頗為安心的話。

　　“放心，我不會殺你。”

　　果然，她還是看重承諾的。

　　沐相爺以為沐老夫人的舉動得益于對老相爺的承諾，可即便沒有老相爺，沐老夫人亦不會殺他。

　　沐府，是她的遮掩。如果沐府沒有一個可以支撐門楣的男人，又不知道會有多少觊觎。

　　她雖強大，卻也不想招惹莫須有的麻煩。

　　如今，不過一個沐相爺便可以解決的事，何故讓她勞心勞神。

　　“孫嬷嬷。”沐老夫人早已想到了制約沐相爺的辦法，既然他如此不信她。那麼，她就将他制成傀儡。

　　孫嬷嬷從門外走了進來，手上還端着一碗藥湯。

　　“老夫人，藥熬好了。”

　　墨色般的藥湯，其中仿佛有着什麼可怕的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