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看着他。
他眼神明亮深邃,可以倒映出她的影子。
“看到了我自己。”顧輕舟一本正經回答他。
司行霈道:“所以呢,我不會離開你。你在太原府,我就會時常在這裡。輕舟,我已經安排好了。”
“怎麼安排的?”
“程渝。”司行霈指了指樓上,“哪怕我尋到了程夫人,程渝也不能離開太原府,她既然入了翁,就是你我的遮羞布,她需要幫助你完成大計。”
程渝是司行霈的“女朋友”,隻要這個女朋友不離開,司行霈就會常往太原府。
遮人耳目,往往也是一種姿态,像太原府的人宣告,他沒有入侵的意思。
至于那些人是否相信,司行霈就無法掌控了。
“這對她不公平”顧輕舟遲疑了下。
“很公平,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麼她就需要付出。她幫我騙到太原府,想利用金家的交情找到她母親。
假如她沒有一個軍閥男朋友,金家必然不會接納她。她既然開了頭,就要把這條路給我走到底。”司行霈淡淡道,“況且,我會幫她找到親人,她也應該回報我。”
顧輕舟沉吟了下。
司行霈一直捏住她的下巴,此刻就看到她眼珠子滴溜溜亂轉,不免好笑。
怪不得她每次想事情的時候,都低垂眉眼呢。
“也好。”顧輕舟道,“我舍不得你。”
司行霈心中一震。
顧輕舟可從不說這樣直白的話!如今這番言辭,是情到深處了嗎?
司行霈心中暖融融的,隻感覺千年的冰塊,都在他真心的揉捂之下融化了。
“真乖。”司行霈摸了摸她的下巴,又摸了下她的腦袋。
顧輕舟回神過來,氣結道:“司行霈,你逗貓呢?”
司行霈哈哈大笑。
笑聲爽朗,連樓上的程渝都聽到了。
程渝如今是重新認識了司行霈。
司行霈在江南的名聲并不好,他在軍中有威望,可不知怎麼的,外頭卻都在傳,說他狠辣殘忍,而且好色如命。
程渝那時候派人去打聽,說司行霈睡遍了嶽城的名媛,還說他見色就沾,從不挑剔。
可如今再看司行霈,的确不是個好東西,無恥狡詐,獨獨在女色上,卻是潔身自好。
他不似程艋那樣羞澀。
面對女人的挑逗,司行霈應對自如,絲毫不讓女人占了他的便宜。
程渝曾多次有獻身之念,都被他不着痕迹推開。
現在想想,他倒有點可取之處。對顧輕舟,司行霈是個合格的丈夫。
程渝歎了口氣。
“歎什麼氣?”她出神之際,顧輕舟上樓了,對她道,“梳洗更衣,我們要出去一趟。”
“我們?”程渝反問。
我們是指誰?我和你,還是我們和司行霈?
“你、我、司行霈和你哥哥程艋。”顧輕舟道。
程渝不解,瞬間又明白過來,她急忙起身下床,問顧輕舟:“是不是”
顧輕舟知道她想要問什麼,打斷了她的話:“可能是.我們需得搶先一步。司行霈說,他有好幾次失去機會,說明你母親很警惕,而且有人在幫助她逃跑。”
程夫人當然得小心了。
程督軍有個隐秘的軍火庫,最貴的軍火都藏起來了;程督軍的府庫,其實沒什麼錢,真正的錢财更是藏在神秘的地方。
雲南多崇山峻嶺,一旦想要藏匿錢财,外人是無從下手的。
最重要的是,程督軍還有個軍符,沒有那玩兒意,誰想接替他都名不正言不順,,其他将領不會服氣。
現在雲南已經四分五裂,亂成了一團糟。
所有勢力都想找到程夫人。
他們抓到過程艋。
程艋不知道秘密,所有的東西都在程夫人身上。
故而程夫人自己也很小心。
她逃到山西的消息,連程艋和程渝都知道,雲南那邊也早已知曉了。
目前還沒有其他地方發現她,所以她很可能仍在山西。
“好,好!”程渝匆匆忙忙去更衣梳洗。
等她到了之後,司行霈已經準備了一輛大車。
四個人上了車。
司行霈先帶着他們,滿太原府亂逛,他身後不遠處,有好些密探,在一一為他清場。
他們中途去吃了飯。
程艋和程渝毫無胃口,顧輕舟和司行霈則是吃得飽飽的,補充體力。
直到下午四點半,他們才出了太原府。
“會不會有人跟蹤?”程艋問。
“當然會。”司行霈道。
故而司行霈又重新開車回城。
在城裡,有四輛相同的車子接應他們,他們中途換了三次車。
最終,快到晚上七點時,司行霈才确定已經擺脫了跟蹤,換了一輛黑色小轎車,帶着他們出發了。
一路往南走,淩晨四點的時候,到了一處小鎮子上。
司行霈停了車。
入夜的小鎮格外安靜,連狗吠都不能聽聞。
程渝悄聲問:“我媽就在這裡麼?”
“不是。”司行霈道,“你們跟我來。”
他們出了鎮子,往旁邊的山地走。
入了夜的山區,到處都是蚊子和蛇蟲。
司行霈牽着顧輕舟的手,走在前頭,一路開山而去。
在山裡一直逛到了天亮,他們才尋到一處山寨。
山寨是獵戶住的,小小寨子約莫七八戶人家,有人專門值夜。
他們不是為了防賊,而是防止夜裡猛獸襲擊。
看到來人,值守的人格外警惕,用一把脫了栓的獵槍對準了他們,然後問:“你們是什麼人?”
“我們是到山上探險,可是迷路了。”司行霈笑了笑,然後指了指他們自己。
他們的衣裳都被荊藤勾破了,頭發淩亂,的确是有點狼狽的。
可山寨的小夥子絲毫不敢放松:“我們山寨不歡迎外人,你們”
他話音未落,就聽到一陣風聲,司行霈上前,一把奪了他的獵槍,動作極其迅速,然後将槍口對準了獵人小夥子。
“小夥子,你可以大聲叫了。”司行霈笑眯眯的。
程艋和顧輕舟,同時拔出了手槍。
小夥子吓傻了,大聲呼叫來人救命等等。
不少人湧了出來。
司行霈一直在查看,然後他就瞧見東邊的草木微動,似乎有什麼竄了出去。
他丢了獵槍,轉身就跑,朝着那點異動去追。
他為了找到人,尋找了三個月,等待了三個月,豈能讓他們再次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