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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2章 實情

顧輕舟司行霈 明藥 5280 2024-11-29 14:26

  顧輕舟這個舊曆年,怕是過不好了。

  她讓傭人重新去買了很多的年貨。有各種吃食,還有水仙、炮竹和對聯,到處都弄得喜氣洋洋。

  不管怎麼說,年都是要過的。

  程渝卻催她走。

  “我沒事的,别矯情了。”程渝道,“咱們這樣年輕,往後的日子還長,你家裡老父親需得早點孝順。”

  顧輕舟道:“你這些話裡每個詞,我都能拿出來甩你一臉!”

  程渝的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又實在不想吵架,氣哄哄躺下不理她了。

  關于小産,仍是不提半個字。

  顧輕舟到了太原府就派人給司行霈發了電報,司行霈也回了。

  “等我,初五歸。”他道。

  顧輕舟也給南京發了電報,隻說朋友急病,她需得留下來照顧,不能回去陪司督軍過年。

  等年後閑暇,她再去探望。

  她原本就是第一神醫,這話說得含糊不清,司督軍和司瓊枝卻能順着思路,腦補出神醫懸壺濟世的細節。

  “吾兒醫者仁心,救苦救難,家中安穩,不必記挂。”這是司督軍的回電。

  顧輕舟把電報放在眼前,看了好幾遍才慎重收起來。

  葉妩也知顧輕舟歸來,大喜。

  葉督軍也道:“你到我這邊來過年,正好陪陪阿妩。”

  顧輕舟就說:“程小姐生病了,我得照顧她。要不然,我也不會這個時候回來的。”

  葉督軍不知程渝懷孕又小産的事,隻問:“程小姐怎麼了?”

  “一點小頑疾,最近發作。”顧輕舟道。

  到了除夕,顧輕舟一大清早安排傭人掃塵。

  她去了程渝那邊。

  顧輕舟瞧見了程渝正在看電報,表情怔怔的。

  電報挺長,似乎是什麼密件。

  “怎麼了?”顧輕舟問。

  程渝擡眸,靜靜看了她一眼,然後把電報遞給了她。

  顧輕舟掃了幾眼,一顆心就逐漸涼透了。

  電報是雲南程家發過來的,以程督軍的名義,說程、卓兩家的聯姻暫時終止,又問程渝何時歸家。

  顧輕舟的手指,略微僵硬。

  “卓莫止這人的心,果然挺狠的。”顧輕舟想。

  亦或者,他從一開始就不太滿意。程渝的心思不在他身上,他醞釀了一肚子的火,随着程渝小産而點燃。

  他不相信程渝是意外。

  而程家接到這個消息時,就知道是程渝的孩子出事了。

  程家不敢貿然在電報裡詢問程渝,怕程渝傷心,隻問她何時回家。

  程渝懷孕,原本要避人耳目,是不會回雲南的。

  顧輕舟問:“需要我幫忙嗎?”

  程渝似回神般,搖搖頭:“不用了。就這樣吧,一切回歸正途,皆大歡喜。”

  顧輕舟想要勸說幾句。

  可程渝不想提。

  “程渝......”顧輕舟的舌尖,一時間也是千斤重。

  程渝看懂了她的面色,這次沒有敷衍她,而是沖她點點頭,拍了拍自己床側的位置:“上來吧,地上冷。”

  顧輕舟果然脫了鞋子,鑽入了程渝的被窩。

  被窩柔軟溫暖。

  顧輕舟和程渝半坐在床上,程渝跟她聊天。

  程渝告訴了顧輕舟,她為何會小産。

  “我考慮了很久,特别是和卓莫止吵架之後。這孩子來得不恰當,将來它的身份和前途,都難以言喻。”程渝道。

  顧輕舟沒有反駁,不打斷她,隻是輕輕嗯了聲,等待着她的下文。

  “那天吵架,我就想通了,我不能要它。”程渝道,“我去找了一家小中藥鋪子,想要弄點打胎藥。”

  顧輕舟的心,猛然一縮。

  她微微攥緊了手指,似若無其事:“然後呢?”

  “大夫給我把脈,說才上身兩個月,孩子的好壞全不知道,現在就不要了,有點可惜。”程渝歎氣。

  她在藥鋪裡坐了很久。

  “我當時心裡一酸,難受得厲害,就想要轉身離開。可下了決心,總是搖擺也不好,我就對大夫說,我不要了。

  大夫寫了藥方,小夥計給我取藥。我站在櫃台上,看到旁邊有人取安胎藥,我......”

  程渝說到這裡,就頓住了。

  她當時心中酸澀得厲害。

  她很想要哭。

  在那個瞬間,她終于明白了自己的心:她想要這個孩子!

  哪怕卓莫止是個瘋子,這孩子她也想要。

  真相在千鈞一發之際,浮上了心頭。

  “......我拿了藥,給了錢,出門就把那些藥給丢了。”程渝道,“從那天開始,我就想好了,這輩子我要跟卓莫止好好過。

  從前渾渾噩噩,那天卻突然撥開烏雲。卓莫止他隻是病了,我應該救他;孩子哪怕沒有名目,我也愛它。”

  顧輕舟錯愕看着程渝。

  程渝深深歎了口氣。

  她就在那個時候,把自己前些年的迷茫給掃空了。

  她抓住了明亮的前途。

  “我之前過得不如意,不知道自己要什麼,那時候我知道了。”程渝道,“我第二天再次出門,是想去醫院,買些安胎的藥。

  路上的時候,我突然口中犯酸水,我聞到了羊肉的香味,就特别想吃飯。”

  于是,她停下來吃東西。

  她那幾天出門,全部都是乘坐黃包車,并非家裡的司機。

  因為她之前去打胎,不想讓顧輕舟知道,所以算是偷偷摸摸,後來就習慣了。

  “......我吃飽了出來,在街上看到了高橋荀。我當時下意識想要避開他,就往旁邊街上一躲,沒想到遇到了一幫小地痞打架。”程渝道。

  顧輕舟臉色一斂。

  “他們沒有打我,你别擔心。”程渝道,“可是他們推搡中,把我推到了。我倒地之後,有個人踩了我一腳......”

  顧輕舟隻感覺呼吸凝住了。

  她口鼻間呼出來的,是寒霜般,将她凝固住。

  程渝的聲音,就在此刻哽住了:“肚子疼,我爬起來去了醫院。我吓壞了顧輕舟,這輩子沒這樣害怕過。

  我當時拉着醫生,求他無論如何也要救我,我也想如果你在我身邊,一定不會有事的。

  醫生盡力了,孩子自己落了下來,都沒有成型。沒李子大,就沒有了。”

  屋子裡的空氣,寒冷如冰。

  顧輕舟的身子有輕微顫栗。

  她的舌尖好像被封住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是我的錯。如果我不饞嘴,就不會上街去;如果我不招惹高橋荀,也不會好好走路就躲開他。如果我沒有天天罵我的孩子是野種,它也不會那麼生氣,氣得不要我這個娘,重新去投胎了。”程渝說到這裡,終于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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