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顧輕舟就看得出阿潇不對勁。
阿潇看司行霈的眼神,沒有暧昧,而是帶着躲閃和慚愧。
顧輕舟心中警惕。
為何要慚愧?
顧輕舟猜測,她正要出賣司行霈的消息去換錢。
阿潇沒有做壞事的資本,這會兒膽子都吓破了。
顧輕舟問她來見誰,她也支吾,隻說是老朋友:“認識很久的朋友......”
“老朋友?”顧輕舟冷笑,雪亮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冷澈如寒霜,“你的老朋友姓魏?”
阿潇的臉色更加慘白了。
“不.......”她想要反駁。
顧輕舟卻搶先開口了:“你想清楚再說,要不要我去把少帥請過來,少帥現在在市政廳辦事。”
阿潇立馬全軟了。
“是......是我偶然遇到了魏小姐,她要我幫點小忙。”阿潇聲音裡帶着哭腔。
“好了,好了!”顧輕舟這時候,态度才和軟溫柔,“我吓唬你的,不會告訴少帥,也不會告訴朱嫂。”
阿潇的眼淚還是滾落了下來。
“别哭,把眼淚擦了。”顧輕舟道,然後高聲喊,“夥計!”
小夥計進了雅間。
顧輕舟從手袋裡掏出槍,放在桌面上。
小夥計立馬吓得腿軟:“客人,您有話好說。”
顧輕舟不理他,好似沒看到他的恐懼,繼續翻自己的手袋,找出錢包,再從錢包裡拿出五塊錢給小夥計:“這是給你的賞錢。”
這麼一大筆錢,是小夥計一個月的工錢,小夥計哪裡敢收?
況且,顧輕舟面前還擺着一把槍呢。
拿槍的都橫,一個女孩子拿槍,就更加惹不起了。
“收下!”顧輕舟冷漠道,眸光斜睨夥計,“我有事交代。”
小夥計顫顫巍巍,立馬把錢收起來,連聲道:“謝謝客人,您有什麼事隻管吩咐,小人一定肝腦塗地!”
“這位小姐,是今天來見隔壁雅間客人的。等會兒客人來了,就說這位小姐坐了兩個鐘頭,實在不耐煩先走了,讓那位客人明日九點再來等。”顧輕舟道。
“是,是!”小夥計聲音發顫。
“看清楚這位小姐的模樣嗎?”顧輕舟又道。
小夥計就看了幾眼阿潇,道:“記住了,記住了!”
顧輕舟這才拉起了阿潇,離開了茶館。
别說小夥計,阿潇也被顧輕舟吓得不輕,這會兒像隻牽線木偶,任由顧輕舟拉了回去。
上了汽車,阿潇又哭了。
“對不起阿潇,我不是故意吓你。”顧輕舟柔軟道,“但是你不能做這樣的糊塗事,我當時是有點生氣。”
“顧小姐,我錯了顧小姐。”阿潇道。
顧輕舟沉默了下。
阿潇抽抽噎噎的。
“魏清嘉讓你做什麼?”顧輕舟問。
顧輕舟猜測,阿潇要見的人是魏清嘉,方才她一吓,阿潇也承認了。
“魏姐姐讓我告訴她,少帥現在住在哪裡。”阿潇道,“她特意去鄉下接我的,讓我回來幫她辦這件事。”
“你跟她很熟嗎?”顧輕舟又問。
阿潇道:“小時候她經常給我買吃的,讓我告訴她少帥的事——少帥喜歡吃什麼,穿什麼樣子的衣裳,用什麼樣子的巾帕,穿多大号的鞋子,看什麼書,和誰來往這些.......”
顧輕舟沉默了一瞬。
魏清嘉曾經身為司慕的女朋友,卻很用心追求過司行霈。
阿潇就是她的眼線。
“這次,隻是讓你告訴她,少帥住在哪裡?”顧輕舟問。
司行霈是狡兔三窟,除了他自己,隻有少數他信任的朋友知曉他現在的别館,比如顔新侬、比如霍钺,再比如司督軍。
其他人,包括司慕甚至老太太在内,都不知司行霈住在哪裡。
他的仇敵太多,不得不防。
魏清嘉約會司行霈,肯定也不止寫了一封信,司行霈給顧輕舟看過一次,顧輕舟并不開心,後面的就直接燒了。
寫信約不到,平常又見不到他的人,不知他的地址和電話,魏清嘉怎麼重新和他來往?
她就想起了阿潇,從前利用過的。
“你怎麼這樣大意?”顧輕舟對阿潇道,“你比我大幾歲,卻是真糊塗!少帥的别館輕易告訴陌生人,難道不怕她出賣少帥,派人來刺殺少帥嗎?”
阿潇微怔,唇色更白了。
“不會的,她隻是個女人,怎麼會害少帥,她是喜歡少帥的。”阿潇狡辯。
顧輕舟默然。
阿潇又要哭了:“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缺錢!”
魏清嘉承諾給她一筆錢。
阿潇很需要這筆錢。
“少帥說你婆家挺富足,你要錢做什麼?”顧輕舟問她,“家裡出了難事?”
“不是,是我想要離婚,一個人過日子。”阿潇道。
“怎麼了?”顧輕舟态度徹底溫柔下來,輕輕握住了她的手,“你告訴我,我去告訴少帥,替你做主。他們若敢欺負你,少帥不會放過他們的。”
“不是的。”阿潇哭着道,“我嫁過去五年了,村裡人都罵我是不下蛋的母雞,她們當着我的面,要給玉川說媳婦。婆婆也整天陰陽怪氣的,我天天喝藥、拜佛,我實在受不了了!”
這些事,她不敢跟她母親說。
阿潇很單純,她出嫁的時候,司行霈給了她一筆陪嫁,她為了讨婆婆歡心,進門就都交給婆婆管理了。
現在她想要離婚,就要經過婆婆同意,也要司行霈和她母親答應。
阿潇知道,他們肯定不會答應;少帥不松口,婆家更不敢同意,她隻能偷偷跑掉,她不想過這樣的日子了。
她丈夫玉川是家裡的獨子,不能生育這種壓力讓阿潇喘不過來氣。
玉川從來沒說什麼,但是阿潇每次看到他,内心都是痛苦和内疚,這已經取代了感情。
她過不了自己這關。
反正她跑了,玉家再娶,就跟她無關了。
“怎麼不到城裡來看看?”顧輕舟道,“現在教會醫院能治這個病。”
“我......我不想進醫院,這種事去看醫生,太丢人了。”阿潇道。
顧輕舟無語良久。
“手伸出來。”顧輕舟道。
阿潇不解。
“伸出來。”
阿潇以為她要打她,把手伸出來,就閉緊了眼睛。
顧輕舟又好笑,又無奈,抓住了她的手腕,給她診脈。
查看她的脈象,顧輕舟道:“是你自己的問題,我能幫你治好。”
阿潇以為她哄她,道:“顧小姐,謝謝您的安慰。”
“回頭再說。”顧輕舟道,“你先照我的吩咐辦事,這件事是你引起來的,你得幫我妥善處理好。”
阿潇道:“你不會告訴我姆媽和少帥吧?”
“看情況。”顧輕舟狡狯一笑。
阿潇又要哭了。
顧輕舟就覺得,這個阿潇單純得挺可愛的,怪不得能被魏清嘉利用。
晚上司行霈回來,顧輕舟就把這件事告訴了他。
司行霈臉色陰沉:“這個魏清嘉,若是她給錢讓阿潇跑得下落不明,老子就斃了她!”
“我聽說她有美國人和英國人的背景,又是第一名媛,殺了她會引起全天下的關注,不值得。”顧輕舟道。
司行霈沉默。
顧輕舟道:“敲打她一下,讓她知道你對她沒興趣。”
“也許,我應該對她有點興趣。”司行霈陰測測的道。
想要處理魏清嘉,還不是捏死螞蟻一樣容易嗎?
顧輕舟卻重重捏他的腰!
“混賬東西,你再說一句試試看!”顧輕舟怒顔冷峻。
司行霈心中一動,低頭就吻住了她的唇。
吻得纏綿。
“我也沒空理這些亂七八糟的,都交給太太打理吧。”司行霈道,“太太要我做什麼?”
“第一,給我一個你舊式别館的地址;第二,明天下午把司慕弄過去,讓他等在那裡,魏清嘉應該會明白;第三,她追求你而已,罪不至死,不能亂殺無辜;第四,不許叫我太太。”顧輕舟道。
司行霈低笑,又吻她的唇,說:“知道了,太太!”
顧輕舟蹙眉:你都沒求婚!
難道就這麼稀裡糊塗嗎?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顧輕舟看到司行霈的堂妹和顔洛水訂婚,男方都是要半跪的,态度誠懇,還有很昂貴的鑽石戒指。
戒指算是有了,但是他都沒有開口求她。
司行霈告訴顧輕舟一個舊别館的地址,顧輕舟就去找阿潇商量了。
顧輕舟和阿潇離開之後,魏清嘉半個小時之後到了茶館。
夥計給她上茶的時候,問她:“您是魏小姐嗎?”
魏清嘉笑道:“正是。”
“方才有位小姐,她等了兩個鐘頭,家裡還有事就先走了,讓我告訴魏小姐,明天早上九點,她還在這裡等您。”小夥計道。
魏清嘉微愣。
她看了看時間,離她們約好的還差十五分鐘,阿潇兩個小時之前就到了,是為什麼?
魏清嘉瞥了眼這夥計,心想:“是不是有詐?”
“你去吧。”魏清嘉道。
然後,魏清嘉又喊了另一名夥計,給了他十塊錢。
“是,那位小姐坐了很久,都沒點吃得,好像很緊張。”夥計悄悄告訴魏清嘉。
魏清嘉很漂亮,男人都會沉迷她的美貌,會跟她說實話;她又給了豐厚的賞錢,她相信夥計不會騙她。
隻是她沒想到,顧輕舟拿出槍,把那個夥計吓得夠嗆,夥計又告訴了老闆,老闆也吓壞了,叮囑每個夥計,都照顧輕舟說的去做。
魏清嘉自以為的美貌,在槍這個強悍的前提之下,一點作用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