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飯,是你做的?
許意暖借用醫院的廚房,用文火熬了一個多小時的粥。
而她快要熬好的時候,病房裡的顧寒州也蘇醒了,姜寒見他蘇醒,立刻調高了枕頭,讓他靠起來舒服點。
“我這是怎麼了?”
話一出口,沙啞無比。
他感受到渾身的難受,但依然強撐着,揉了揉太陽穴。
“急性胃炎,要不是安妮小姐及時把你送過來,怕是已經出事了。”
“她?”
顧寒州完全清醒,掃視房間,并沒有發現許意暖的身影。
“她人呢,把她抓回來,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問她。”
她是最懂許意暖心裡想法的人了,也是他最後的慰藉。
他有些緊張,不顧自己還在吊鹽水,就要掀開被子下地。
姜寒急忙阻止,到:“安妮小姐并沒有離開,現在正在醫院廚房給你做營養餐。先生忘了,安妮小姐和許小姐一樣,都是戈登大廚的愛徒,手藝肯定不差。”
“她怎麼會給我做飯,她很排斥我。”
顧寒州有些狐疑。
姜寒就把剛剛激将法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顧寒州聽到這話,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暖暖找的朋友和她還真像,稀裡糊塗的,而且智商也不高,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被人騙了。
他沒等多久,許意暖就端着養胃的雞肉粥來了,裡面加了不少藥材,還沒開蓋就能聞到一股鮮香。
姜寒不禁眼睛一亮,看來自己這次是找到寶了。
他沒有打擾兩人,先生這幾個月過來鮮少和外人說話,現在難得提起興趣,能和外人張口,這可是一件好事。
他至今沒能從許意暖去世的陰影裡走出來,如今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浮木。
誰也不知道許小姐最後說了什麼,這也是刺激顧寒州撐下去的動力。
他将房門關上,叮囑醫生不要打擾。
一時間,屋内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許意暖有些不情不願,将餐盤推到了他的面前,道:“喏,給你的營養餐,如果你覺得好吃,麻煩告訴你的姜秘書,以後見了我客氣點!”
“先告訴我,暖暖到底跟你說了什麼!”
“你是不要命了嗎?這個時候了,還關心許意暖說了什麼?”
她瞪大眼睛,有些愣住。
“我隻想知道…她最後的想法。”
“知道又有什麼用,人死不能複生,你難道還能挽回什麼嗎?”
她沒好氣地說道。
“…”
顧寒州聞言有些語塞,她說得對,現在知道又有什麼用?人死不能複生。
一切都是缺憾,而且再也沒有任何彌補的可能了。
他抿唇,雖然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可是看他灰暗的眼睛,不難感受到他痛苦難受的心情。
她離得近,感受的清清楚楚,他身上所溢出來的悲傷。
為什麼,他和自己記憶中的不一樣?
“你…好像很愛許意暖哎。”
她結結巴巴的說道。
“她是我的妻子,難道我不應該愛嗎?”
他反問自己,反而把她問住了。
她抿唇,沒有接話。
的确應該愛的,可是她知道的卻是另一個版本。
當初她不幸中槍,正好來了個偷龍轉鳳,把提前準備好的替身送到了醫院。
她能活下來,完全是靠着信念。夫妻團聚,還有孩子…
這些都是支撐她離開鬼門關的條件,她好不容易大難不死,挺着大肚子,母子平安。
可是她聽到了什麼,顧寒州失憶了,和日京川绫子暧昧不清,大有男女朋友的迹象。
如果他沒有失憶,她或許可以理解這種行為,一切都是為了顧氏集團,為了大局考慮,不得已以身犯險,和日京川绫子逢場作戲。
可…可他失憶了,一個男人徹底忘掉了自己,并且對外口口聲聲說自己無用,如果再來一次,他肯定會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女人。
不像自己這般愚笨,不像她隻會窩在廚房做菜,學了四年的财經專業,卻要勵志做一個廚子。
廚子…
他就是這樣嫌棄自己,說的話也不好聽。
如果是簡一個人的話,她可能不信,但是她看了新聞,也派人去調查了。
甚至家裡的傭人都管不住嘴,坐下來閑聊的時候,會說現在的顧寒州性情大變,各種嫌棄自己。
她為他九死一生,懷着大肚子,從鬼門關回來,得到的是什麼?
她無法确定顧寒州什麼時候恢複記憶,如果一輩子不恢複,難道自己要死纏爛打嗎?
那會面臨什麼?
她那個時候可是個“死人”,他對一個死人,如此言語刻薄,不留情面。
那自己一個大活人出現在他的面前,他又會給自己什麼樣的難看?
她現在已經記不起當初是如何度過那段黑暗的日子,但現在每次想到,心髒還是忍不住絞痛起來。
其實…顧寒州沒有錯。
他沒有忘記自己,想到這幾年攜手與共的種種過往,自然不會這麼覺得。
可他回到了還沒遇見自己的時候。
其實她當初也問自己,如果沒有當初的不嫌棄,挺身保護毀容的他,是不是不會有那麼多交集。
一切都是緣分。
在一起時緣分。
不在一起也是,她沒辦法強求。
他忘記,自己也忘記,兩兩相忘,再見也不會撕破臉面,這是她能給顧寒州最好的體面了,也能讓自己離開的潇灑點。
她想,自己以前肯定嘗試過放下,肯定行不通,才…才選擇了催眠,催眠的如此徹底,将他忘記的幹幹淨淨。
或許…是公平。
你忘我一次,重傷我的心。
那我也還你一次。
隻是他很快想起來了,而她再想記起,卻難上加難。
“不說這些了,趕緊喝了吧,喝完了我自然告訴你。但是前提是,給我吃的幹幹淨淨。我很辛苦做的,麻煩吃的好看點!”
她沒好氣地說道,雖然語氣不善,但還是很貼心的給他準備碗筷。
顧寒州不得已才沒有繼續追問,隻想趕緊吃完,好知道暖暖到底說了什麼。
可…
他吃第一口的時候,整個人怔住。
他瞳孔狠狠地收縮,心髒都跟着一顫。
許意暖見他不動,疑惑的問道:“你怎麼了?别吓我,難道食材有毒?”
她喊了好幾聲,顧寒州才有些恍惚的回過神來。
“這飯,是你做的?”他語氣低沉沙啞,透着幾分掙紮。
似乎在求證什麼,又患得患失,小心翼翼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