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的争執聲從隔音效果極差的老舊樓房走廊裡傳來。
張固懷是被撞門聲驚醒的。
昨晚一直沒辦法睡,直到今天淩晨六點鐘,在确定自己真的暫時安全了後,他才裹着衣服,心懷忐忑的躺在了沒有被子的老舊木床上。
門外的撞擊聲又變成了吵鬧聲,張固懷卻已經迅速從床上坐起來,手抓在了床頭一個小行李袋上,這裡面裝了他全部身家。
“你還說不是你偷的,我兒子看到就是你!”
“說了沒偷你家的水,你兒子自己眼瞎看錯了。”
這棟老房子坐落于安城西郊區一片上個世紀建設的磚石房裡,地理環境極差,後面的山上甚至還有一片墓園。
這裡一棟樓一共五層,外觀是斑駁破舊的紅磚,而裡頭,一層樓隻有一個公共廚房,每個廚房設有五個水龍頭,分屬不同的住戶,但因為電表沒有更新,設備老化,經常出現這家偷那家水的情況。
張固懷稍微松了口氣,意識到門外的不是追緝過來的警察,他把手從行李袋上收回。
這棟老房子是他爺爺所有的,爺爺過世後,他再沒有來過,這次也是實在沒地方去了,才隻能在這兒落腳。
房間裡很多東西都落了灰,兩三年沒人來過的地方,昨天一進門就感覺塵土飛揚。
小心翼翼的從床上下來,張固懷走到窗邊,外面是泥濘斑駁的老舊石路,看起來自己現在依舊是安全的。
他擡起頭,眼睛看向牆上挂着的破舊時鐘,時鐘的時間已經不對了,兩三年沒換過電池,早就不能用了。
他捂着臉,用手搓了搓難受的皮膚,又走回床邊,把行李袋裡一個關了機的非智能手機拿出來。
現在社會都是用智能手機的,但是智能手機容易被監聽追蹤,這個老式手機,是那個人給他的。
或者說,這整個行李袋,都是那個人提前為他準備好,放在指定的地方,他去拿的。
給手機開機,上面顯示的時間為早上八點半。
偷渡離開安城的船,是定在晚上十一點。
吐出一口氣,張固懷有些疲憊的坐在木床旁邊,肚子已經很餓了,行李袋裡沒有任何食物,隻有一個信封,信封裡裝了一千塊錢,也是那個人給他的。
但是他現在的情況,肯定是不能出去買東西。
把信封又放回行李袋裡,他重新躺在床上,再次閉上了眼睛。
哪知此時,走廊外的争吵聲這時又響起了,争吵人數還升級了,原本是一男一女在吵架,現在變成了兩男兩女。
女方找了丈夫過來幫腔,男方也叫了妻子過來幫腔。
兩家人鬧得動起手來,張固懷又聽到了撞擊的聲音。
然後是人聲:“你敢推我老婆!”
“是她先用手指我老婆的!”
戰況變成了兩個男人的毆鬥,間或的還有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
很快,整棟樓都被驚動了。
張固懷也沒辦法睡了,他走到門邊,身體側站在門後,靜心聽外面的動靜。
他已經忘記了爺爺家是不是真的有這兩家會為了幾刻度的水而不依不饒,甚至大打出手的鄰居,但是這樣過于嘈雜的環境,令他很不舒服,他下意識的緊繃起神經,不敢有半點放松。
“好了好了,都是街坊領居,一點小事怎麼還動起手來了?都停下來,你們不上班嗎?都幾點了!”
說這話的聲音張固懷倒是有印象,是王爺爺,跟他爺爺是老棋友,小時候張固懷每次來爺爺家過寒暑假,都能見到王爺爺。
王爺爺的聲音令張固懷稍微松了口氣,熟悉的人讓他也心安了不少。
有了王爺爺調節,過了幾分鐘,外面就恢複了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