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所有中國人都重視血脈,盛遠峥英雄一世,他在年輕時,接下了當時僅僅隻是個小市場的DB國際前身,花費近五十年時間,開創挖掘,硬生生的将DB這塊招牌,擦得世界聞名。
盛遠峥并不遺憾什麼,縱觀古往今來,即便秦始皇、成吉思汗這樣的蓋世人物,也逃不開生老病死,輪回往生。
他盛遠峥算什麼,創下這段簡單基業的過程已足夠他緬懷紀念,再執着于那些權勢不願放手,反倒是入了魔障。
自從妻子過世後,盛遠峥好像一夕之間就什麼都想開了,他放權給了長子盛長俞,隻偶爾聽聽林泓維對公司财務的彙報,用以了解DB國際在失去他這根頂梁柱後,有沒有被他那個不成才的兒子整垮。
他還是那個睿智敏銳的英豪,卻不願再對誰施展那些心眼,他隻想簡簡單單,平平靜靜的度過餘生,臨老終了,見到發妻,也算有個團圓。
盛遠峥真的不遺憾什麼,但他對不起一個人。
他的妻子。
這個女人是他的摯愛,也是他的心結。
她早逝了,他忘不掉,到現在也忘不掉。
盛敬旸坐在病房的椅子上,渾身僵硬,手心出汗,哪裡還有往日半點風采。
記得上一次他與爺爺單獨談話,還是他不小心打碎了奶奶最喜歡的那支花瓶,被爺爺抓到書房,批評了他足足兩個小時那回。
爺爺是個冷情的人,盛敬旸比任何人都清楚,都說長孫金貴,但在盛家,他這個長孫并沒有受到過祖輩的任何關愛。
奶奶身體不佳,對小輩有心無力,爺爺薄情寡義,獨裁霸道,盛敬旸記得他小時候,就連偶爾去老宅看望一次長輩,吃過晚飯都要被攆走,爺爺說家裡沒客房給他睡。
今天爺爺突然叫住自己,肯定是有什麼事,盛敬旸屏息凝神,認真注視着老人,時刻準備着。
盛遠峥沖動之下留下盛敬旸,回過神來,又有點後悔,他也是被“梁千歌”三個字迷住了耳,一下忘了這個名字,是不應該跟盛家其他人讨論的。
但現在讓他叫盛敬旸走,又有點此地無銀的感覺,盛遠峥沉默了很久後,終究随便問了一句題外話:“最近工作順利嗎?”
盛敬旸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回道:“順利。”
盛遠峥點點頭:“忙嗎?”
盛敬旸猶豫一下自己是應該說“忙”還是“不忙”,聽這語氣,爺爺應該是有事要他辦,那就說不忙吧。
于是他就說:“不忙。”
盛遠峥淡漠的瞥他一眼,聲音突然變沉了:“一個總經理,居然不忙,那你每天都在幹什麼?”
盛敬旸:“......”
看來回答錯誤了。
盛敬旸握了握拳,抿着唇改口:“忙。”
盛遠峥皺起了眉:“......忙?那你不想跟我這個老頭子說話就滾。”
盛敬旸立刻站起來,恭敬的埋下頭,解釋:“最近公司将向外業務主要集中在亞太區的拓展上,我負責接洽與中國相關的方向,因為項目大多還未開啟,所以現階段不算太忙。”
盛遠峥冷冷的打量他。
盛敬旸将頭又埋低一些,說:“爺爺要看最近幾個預估項目的企劃案嗎?我帶來了。”
盛遠峥沒有作聲,旁邊的林森看不下去了,小聲的幫盛敬旸的腔:“先生,要看嗎?”
盛遠峥淡淡的掃了林森一眼。
林森一滞,霎時不敢說話了,也是他糊塗了,先生最近幾個月好說話了,他就有點忘了分寸了,在對待公司的事情上,先生一直很有自己的看法,不容外人引導。
盛敬旸遲遲沒有等到爺爺的回答,額頭不禁露出熱汗,不巧卻在這時,他口袋裡的手機又響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