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回憶裡出來,宮慕深眼角都鋪着淚花。
因為母親,他變得暴戾恣睢,心中充滿了對這世間的恨,他曾發過誓,這輩子絕不會愛上任何人。
可偏偏,出現了一個晚翎。
他本不想愛的,卻又身不由己地愛上了。
在晚翎出現在他的生命裡之後,他才明白,愛與不愛一個人,不是意志力說了算,而是心說了算。
他可以控制任何一件事情的走向,卻唯獨控制不了心的走向。
這讓他惱羞,也無可奈何。
于是他開始穿修禅服,試着壓抑住骨子裡的暴戾,讓自己成為一個也有七情六欲的正常男人。
終日面對晚翎,他也的确做到了,他也開始渴望婚姻,渴望家庭,渴望有自己的孩子。
但,這個喚起了他七情六欲的女孩,今日背離了他。
他曾經付出的所有幻想和情感,都變成了一渠東流水。
今夜,他再次變得惱羞,又無可奈何。
要拿她怎麼辦呢?
殺之不舍也不忍,可是留着她,她就是一根紮在他心上的利刺,隻要看見她,他這輩子就會不舒服。
他思緒紛亂如麻,不知不覺走到落地窗前,望着依舊沉默地跪在扶桑花間的女孩。
夜越發的深了,她跪在那裡,尤顯得清冷孤寂。
他知道她一定很冷,她膝下的柏油路也很涼,他很心疼她,但他也沒道理不懲罰她。
所以,他沒有一點讓她起來的意思。
她的身形比從前稍胖了些許,但比從前虛弱了太多,眉宇間也沒有了從前那些冷豔和犀利,好像剛剛經曆了一場病痛似的。
她在金沛川身邊的一年,到底經曆了什麼?
百思不得其解,宮慕深微微地蹙起濃眉,繼而走出古堡,來到晚翎的面前。
晚翎産後兩個月,身體孱弱得厲害,根本受不住這麼長時間跪在冰冷的地上。
夜越來越深,風也越來越涼,她凍得雙頰通紅,整個人都抖得厲害。
當宮慕深走來的時候,她緩緩擡起頭看着他,眼神裡很是沉靜,像個犯了錯甘願受罰的孩子。
宮慕深在與她隔着三米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他靜靜地審視着她。
半刻後,他沉聲問她,“晚翎,你知錯了嗎?”
“知道,在我決定背離契約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是錯的。”
“那你後悔了嗎?”
“不後悔,”晚翎輕輕地搖了搖頭,“飛蛾撲火不知悔,愛也是一樣的。”
是的,她知錯,但從不後悔愛上湛司域,這是第一次,她的人生随着心走,也是她唯一任性的一回。
宮慕深倏然抿起了薄唇。
晚翎這話說得有道理,愛,的确讓人飛蛾撲火。
就像他愛她,哪怕她深深地背叛了他,他卻依舊愛她。
所以,他能想象到,她為那個男人不畏死的情感。
他嫉妒那個男人,嫉妒得将要瘋掉。
宮慕深悲哀地垂下眼簾。
他問她,“告訴我,你愛他什麼,我哪裡不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