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企嵘卻沒有直接發落,而是偏頭看向輪椅上的男人,問話聽起來别有深意,“司域,這就是你媳婦?”
衆人全部看向湛司域。
這個在湛家寂寂無聞的男人,正一瞬不瞬盯視着場中的紅裙女孩,隻是面具遮臉,讓人看不透他的情緒。
但見他棱角分明的唇,暗染幾分寒意。
晚翎也轉頭看過去,當與湛司域的目光相碰時,不由得心驚肉跳。
他的眼神太鋒利了,像刀鋒一樣剮磨過她的皮膚!
她這輩子隻見過一次這樣的眼神,就是在三年前的郵輪上,那個被她暗算的男人!
不不不,不會這麼巧的,那個男人兇殘如虎,也俊美無俦,才不是貌醜殘廢。
就在她僥幸地安慰自己的時候,看到男人緩緩勾起唇尾,玩味地吐出幾個字,“沒錯,是我媳婦。”
晚翎差一點眩暈過去。
這聲線與郵輪上那個男人簡直一模一樣,尤其是薄唇勾起時,那份邪佞涼薄如出一轍。
微風拂過雪白的香肩,突然感覺有點冷。
都說無巧不成書,可這也太巧了,怕是書都不敢這麼寫。
不過慌亂過後,晚翎很快就鎮定下來,在郵輪上她戴着口罩,用的還是假身份,他不一定認得出她。
就算認出了,她也可以死不承認!
她的複仇計劃才剛剛開始,不能因為這個人亂了陣腳。
于是她挺直腰身,淺笑如荷,“是前妻。”
她看到男人的眸仁深處,忽然洶湧了一瞬,大概他很惱羞吧。
“前妻?”湛企嵘不躁不緩,聲線晦暗,“倒是我消息閉塞了,什麼時候離的?”
“昨天。”晚翎不卑不亢道。
湛企嵘了然地揚起濃眉,上下打量着晚翎。
“我若直接把你敲斷腿丢出去,連辯駁的機會都不給,怕人家會說我們湛家欺負小女孩。
現在我給你機會,說說你為什麼要穿成這樣來參加我祖母的葬禮。
說不出門道來就别怪我們湛家不講情面!”
不愧是湛家家主,做事分寸得當,讓人挑不出毛病。
湛企嵘低沉的聲線裡飽含着威脅,若是一般的小女孩隻怕已經吓得說不出話了,但晚翎始終都是娴靜如花的樣子。
她說,“我是來給老夫人沖喜的。”
場中突然暴發出一陣哄笑。
“她沖喜?我沒聽錯吧!”
“人家都是活着的時候娶個媳婦進門沖喜,沒聽說過人死後弄個紅衣前妻回來沖喜的。”
“她本身就是個喪門星,克死了自己的爸媽,克丢了自己的親弟弟,誰沾上她誰不吉利。”
“沒準老夫人病世就是她克得,三年前老夫人身體可是好好的,聽說還常參加冬遊呢。”
“我看她就是故意穿成這樣來勾男人的,被責怪了就編了這麼荒唐的借口。”
“晚翎小姐,看來你的理由不能服衆,”湛企嵘冷冷地道,“說吧,你是想讓我們湛家打斷左腿,還是打斷右腿?”
晚芳瑤興奮得就快要跳起來了,“湛家主,打斷一條腿太便宜她了,對老夫人大不敬,應該敲斷雙腿。
您放心,醫藥費我們晚家出,絕不找湛家要一分。”
“芳瑤妹妹,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晚翎平靜地質問道,“我們雖然隻是堂姐妹,但也血脈相連,你如此盼着我斷雙腿,其心是有多歹毒?”
此話一出,果然扭轉了風向。
“雖然晚翎不是好東西,但是晚芳瑤也未免太陰毒了,怎麼說晚家現在的一切财富可都是晚翎父母留下的。”
“我看他們平時也沒拿晚翎當人,還逢人就說當親生女兒養的,真是虛僞!”
“吃水就忘挖井人,品質低劣的一家。”
在紛紛的議論聲裡,晚承遠和杜西華的臉燒得厲害,簡直要無地自容了。
晚芳瑤緊緊地攥着拳頭,還想再分辨點什麼,奈何口才不如晚翎。
晚婷茹安安靜靜地看戲,有晚芳瑤充當前鋒,她隻要維護好她的綠茶形象就好。
但心裡已經波瀾洶湧了。
記憶中晚翎是個急性子,被别人冤枉定要大吵大鬧辯個分明,可今天她卻如此淡然鎮定,讓人看不透了。
這不是她想看到的,她最願意看到晚翎天真任性,因為這樣才能順利挖到她的心髒。
晚翎從容地收回視線,卻一不小心又撞上了湛司域的深眸,他正在戲谑地看着她。
就像被人戳穿了陰謀似的,她也忽而臉頰燒得厲害,他的眼神像繩索,一圈一圈捆綁得她呼吸不暢。
她的僥幸心理也在他的目光裡一點一點瓦解,直至如芒刺背。
她逃避着他的目光,對湛企嵘道,“湛家主,算命先生說我是小福星,我想我來沖一沖喜,說不定老夫人能活過來呢。”
場中又是一片哄笑,如同聽到了千古奇談。
人人都知道晚翎在精神病院住了八年,此刻不禁懷疑她又犯病了。
晚芳瑤更是誇張地大笑了三聲,“晚翎,你就别狡辯了,全麗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掃把星,你就是對老夫人不敬。
你怨恨老夫人當年把你嫁給一個殘廢,哪怕老夫人去世了你也要來添堵,你是不是天天都在咒老夫人死?”
湛正南老爺子聽不下去了,狠狠地戳了兩下拐杖,“來人啊,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給我打斷雙腿丢出去!”
老夫妻倆感情甚笃,湛老爺子正處于悲傷中,晚芳瑤這麼一激,他直接失去耐心了。
老爺子一聲令下,湛家保镖紛紛上前,抓住晚翎的胳膊就要拖出去。
就在此時,楠木黑棺裡傳來一陣“啪啪”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