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線很華麗,但冷得像冰,仿佛每個字都在一個音調上,沒有任何平仄。
晚翎卻聽出了馬吼風叫的意味。
他用一場血腥的厮殺,來教她一些道理。
她有感悟,就在生死一瞬之間,她想到了很多很多,但她說不出。
宮慕深又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
他說,“晚翎,一個人想要逆襲人生,不能隻靠一腔怨怒和熱血,還要有讓自己脫胎換骨的毅力和勇氣。
就比如剛才,我若不出手,你必死無疑,你剛才的命運牢牢掌控在我的手心裡,你生或死,都全憑我對你仁慈與否。
你喜歡這樣把命運交到别人手裡嗎?”
晚翎用力地咬住了下唇。
她不喜歡,她當然不喜歡,從八歲那年,她痛失父母家人開始,她就無比想要掌控自己的命運。
奈何她沒有辦法讓自己變得強大,從前那個人人眼中的天才少女,這幾年活得連隻狗都不如。
她的哭泣聲戛然就止住了,目光陡然沉澱,一再沉澱,最終沉澱出了堅實的大地。
她眼中,有個嬌弱的女孩子,雖衣衫褴褛,狼狽如狗,但目光如刃,雖光着腳,但勇敢地踏着滿地荊棘,向天邊走去。
“晚翎,你我的協定裡,你的自由期限是二十三歲生日那一天。
也就是說,你隻有十年的時間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這十年光陰需要你自己去把握住。
别指望我十年後會給你任何額外的幫助,抑或寬限哪怕一天時間,我是個商人,我不喜歡無故增加成本。
不過在這十年裡,你要什麼我都給你,能不能将自己打造成鋼鐵女孩,去完成自己的夢想,全憑你自己的意志,别指望我有任何恻隐。”
說完這些話,宮慕深便轉身向獵區入口處走去,根本不管她受了怎樣的傷,不管她是否站得起來跟得上,眸中也沒有一絲憐香惜玉。
晚翎也不敢奢望他任何憐惜,她忍着劇痛,掙紮着爬起來,緊緊地跟着他。
他潔白如九天谪仙,她狼狽如乞丐難民,他流星飒沓,她踉踉跄跄,他沒有一絲仁慈,她頑強不屈地追逐。
她一次次摔倒在荊棘利石裡,又一次次倔強地爬起來,追逐他,跟随他,仰望他。
而他,一次都沒有回頭。
終于,他們走出了兇險的狩獵區,終于,她學會了燃燒自己。
從回憶裡拉回思緒,晚翎再次淚流滿面,她與宮慕深之間的記憶,太深刻也太複雜了。
他有時對她有求必應,有時又對她極殘忍,他有時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神,有時又像一隻嗜血的魔。
他從來都不像湛司域這樣純粹,可以直接讓她定義類型,宮慕深是個晚翎從來沒看透的人,他玄妙至極,他深不可測。
她不知道她對他是怎樣的感情,她隻知道她很怕很怕他。
“晚翎,告訴我,你夢到什麼?”
湛司域溫柔的話語再次在耳邊響起,晚翎再次回神。
她什麼都沒有說,掀被下床,直接去了洗手間,她需要盡快結束麗城的一切,離開了。
湛司域蓦然轉身,看着她的背影,意味深長地眯起了眼睛。
他聽到她在夢裡,一遍一遍地喊一個男人的名字,她還說會乖乖給那個男人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