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慕深滿面滄桑,一頭銀發,雙眼布滿了血絲。
曾經站在金字塔頂端呼風喚雨的王,此刻像個受到傷害後,最無助的孩子。
聽到湛司域的名字,他竟然再沒有從前那樣的恨與嫉妒了,甚至心裡還有些無法描述的愧疚。
因為他把他的女兒,弄丢了,也把他們共同的母親,弄丢了。
他感覺自己搞砸了一切,感覺自己一身的罪孽。
沉默片刻,宮慕深站起身,來到落地窗前,低眸向下望去。
透過潔淨的窗玻璃,他看到了久未曾相見的,他的兄弟,湛司域。
若大的庭院裡,紅梅一樹樹地盛開着,大批的黑衣保镖就站在紅梅之下。
這些人全部都是湛司域帶來的,他們個個面色凜然,敵意彌漫到了每個角落。
倘若不克制,戰鬥一觸即發。
保镖身後的不遠處,湛司域的私人飛機安靜地停在那裡。
湛司域穿着一身黑色的孝服,兇前别着一朵潔白的花,面色哀戚無比,與他同樣,頂着一頭銀白的發。
瞧瞧,他們在這風華正茂的年紀,竟然都白了頭發。
宮慕深不由得想起了小時候兩人第一次相見的情景,那時他四歲,湛司域不到三歲。
當他奔向母親時,站在母親身旁的小小的湛司域,還曾友好地将自己手中的棒棒糖塞到他的手裡。
他還親切地喊過他一聲,“哥哥。”
那時他們都很小,大概誰也沒想到,二十幾年後的今天,他們會走到水火不容的局面。
其實說起來,他們都很無辜,他們都是上一輩人恩怨的犧牲品。
默默地歎息過後,宮慕深輕輕轉眸,看向站在湛司域身旁的晚翎。
突然就覺得,湛司域要比他幸福得多,因為他還有他深愛的女孩,而他什麼都沒有了,他連小團子都失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當他看向晚翎的時候,晚翎也恰好向這面窗子望過來,隔着遙遠的距離,四目相對。
宮慕深的心裡,仿佛被注入了一滴溫暖的水。
不論是何時候,她的眼神總能安慰到他。
這時,白岸道,“宮先生,湛司域來勢洶洶,很嚣張,俨然不把艾德城堡放在眼裡,要不要我帶人将他們清理出去?”
“今日我不想起争端,安靜些吧。”宮慕深道,“白岸,你帶湛司域去靈堂,讓晚翎來書房見我。”
“是。”
晚翎和湛司域走下飛機,就一直在站在城堡前的柏油路面上,安靜地等候宮慕深的到來。
可最終等來的,是他的助理白岸。
不見宮慕深,湛司域憤怒地眯起雙眼,“怎麼,宮慕深不敢出來見我的嗎?”
“湛先生還是先去靈堂看望雅夫人吧。”白岸優雅地打了一個請的手勢,“湛先生,這邊請。”
不論怎樣,的确應該先去看望母親的遺體。
湛司域抿了抿唇,牽着晚翎的手便走,此時卻聽到白岸說,“晚小姐,宮先生在書房裡等您。”
聽聞此言,湛司域倏然頓步,不滿的情緒油然而生。
宮慕深不肯見他,卻要單獨見他的晚翎,這是他不能接受的。
雖然母親死了,但他們之間的恩怨必須解決。
宮慕深采取不見他的态度,讓他分外惱火。
為免矛盾激發,晚翎趕緊拍了拍湛司域的手,安撫他,“好了,你先去靈堂吧,我也的确有話要與宮先生單獨說。”
語罷,晚翎顧自向城堡方向走去。
她在這裡居住過十年,對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格外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