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聞聲看過去,發現棺材蓋上的灰塵都被震下來了。
即刻全場震驚,該不會是詐屍了吧?
杜西華和晚芳瑤母女十分誇張,竟像小醜一樣躲到了大樹背後。
晚婷茹攥着她未婚夫栗澤辰的衣袖,瑟瑟發抖,不禁讓人擔心她那顆脆弱的小心髒。
晚承遠一個大男人竟然也臉色煞白不敢靠前。
這是平日裡虧心事做多了,都格外怕鬼找上門。
隻有晚翎安然不動,因為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在H國那八年,她不但遇到了那個人,還有幸被一位隐世的傳統醫學大師看中收為徒弟,學到了精良的醫術。
她最好的朋友顧錦,恰是老夫人的主治醫生之一,昨夜找她讨論醫學問題,說到老夫人。
她說老夫人病況十分奇特,機器檢查始終也查不出任何器質性病變,但就是日漸消瘦,兇悶氣短,渾身乏力。
諸多知名專家會診也找不出病因,最後結論為“油盡燈枯”,意思就是葉落歸塵,誰也阻擋不住老夫人自然消亡。
在看過病曆之後,晚翎感覺與師父曾經講過的一個疑難案例十分相似,便在顧錦的安排下,深夜假扮護士潛入病房一探究竟。
她看出老夫人屬于傳統醫學裡定論的“假死亡”現象,于是施針吊回來一口氣,并預計老夫人會在次日上午醒來。
她沒有屬于晚翎這個身份的行醫資格證,萬不能讓人知道她為老夫人診治過,所以将計就計,上演今天的戲碼。
她要借助這件事脫掉災星的帽子。
場中寂靜許久,湛正南激動地站起來,“快,快抓賊!”
其他人也贊同這一觀點。
老夫人是被三甲醫院宣布死亡的,死而複生不大可能,棺材裡有大量昂貴的陪葬品,肯定是招賊了。
四個精壯保镖合力将棺材蓋移開,湛家子孫抄起家夥,呼啦一下全圍上來。
然而哪裡有什麼賊。
棺材裡隻有一位穿着壽衣的老太太!
“哎喲,”老太太坐起來,喟歎一聲,“你們這群不孝子孫,這是想打死我?”
湛正南呆呆地看了一會兒,“老婆子,你活了?”
老夫人伸出雙手,“活得好好的,不信你摸摸,熱乎着呢。”
湛正南連忙抓住老夫人的雙手,激動喊道,“真的熱乎,熱乎!醫生,快叫醫生!”
“難道真是讓晚翎給沖喜活了?”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衆人又開始議論紛紛。
老夫人環視一圈,最終将目光落在晚翎身上,笑着擺擺手,示意她過去。
晚翎款款上前,笑容甜婉,“老夫人,您死而複生,洪福齊天。”
老夫人很迷信,此刻堅信是晚翎沖喜讓她二次重生,拉住她的小手溫慈地說,“不是應該喊奶奶麼?”
晚翎瞥了一眼湛司域,“老夫人,我們已經離婚了,沒資格喊您奶奶了。”
老夫人震驚了一瞬,她沒想到孫子會忤逆她的安排,但此刻無暇追究此事,“不是孫媳婦了,那就做孫女好了。”
此話一出,晚婷茹和晚芳瑤都要嫉妒瘋了。
憑什麼一個被殘廢抛棄的掃把星,能得到湛老夫人的寵愛,要知道她們姐妹兩人巴結了多少次都沒巴結上。
晚婷茹嫉妒,但夠隐忍,隻是悄悄地咬了咬牙。
稚嫩的晚芳瑤則沉不住氣,“老夫人,她就是個掃把星,今天還故意穿紅衣來沖撞您,收她做孫女不是給自己招災麼?”
老夫人小臉兒一沉,“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小輩對我指手畫腳了?晚承遠,你教女無方啊!”
被當衆點名,晚承遠感覺面子狠狠摔在了地上,揮手打了晚芳瑤一記耳光,“不知所謂的東西,趕緊給老夫人道歉!”
晚芳瑤吓得腿都軟了,雖然湛家并不是麗城最頂流的豪門,但絕不是晚家能惹得起的,得罪了湛老夫人後果可不堪設想。
于是她忙不疊道歉,“對不起,老夫人。”
老夫人冷哼一聲,涼涼地看了杜西華一眼,“下九流就是教不出好女兒,”
無視杜西華青紅交錯的表情,老夫人又轉回頭來,拍了拍晚翎的小手,“還是藤斓好啊,生出了這麼标緻懂禮的女兒。”
藤斓是晚翎的母親。
當年,藤斓是遠近聞名的才女,老夫人十分鐘意,總想着娶給湛司域的爸爸作媳婦,奈何藤斓喜歡晚翎的爸爸。
老夫人又說,“還是個小福星,把我從閻王殿給沖喜回來了,奶奶要怎麼謝你才好呢?”
此話一語定音,也就再沒有人敢追究紅裙一事了。
場中其他比較迷信的人,已經在暗暗計劃着結交晚翎了,誰不願意身邊有個福星呢?
“奶奶,我願意做您的孫女。”
晚翎甜脆脆地叫了聲奶奶。
此前她沒想過與湛家人打交道,此刻認下這個奶奶,别有用意。
如果将來湛司域報複她,她就找老夫人做靠山。
老夫人開心地笑起來,“以後湛家的大門随時為你敞開,想來就來,想去就去。”
晚翎偏頭看向湛司域,發現他眸子裡竟蕩起了漩渦,像要把她吸進去,她不由得心髒狠縮了一下。
晚家人嫉妒得差點吐血。
本想借此次機會狠狠踐踏晚翎,逼她瘋掉死掉,可她居然搖身一變,成了湛老夫人的幹孫女,還從災星變成了小福星。
機關算盡反替他人做嫁衣,能不氣麼?
老夫人被衆人扶着從棺材裡出來,看起來很虛弱,風一吹就要倒的樣子。
晚翎忙道,“奶奶,您大病初醒需要好好休息,今天先讓賓客散了吧,改日我再來看您。”
老夫人頗有深意地看了晚承遠一眼,“今天你且回去,如果有人敢欺負你,就來找奶奶告狀,奶奶為你撐腰。”
晚承遠幹笑兩聲,“不會的不會的,我們都拿晚翎當親生女兒來養的。”
衆人嗤之以鼻,晚家人這嘴臉變化之快,不要臉到家了。
老夫人回了卧房休息,湛家人撤了靈堂,遣散賓客。
晚翎也匆匆走出莊園,乘出租車離開,簡直可以用逃來形容,為的就是避開湛司域。
可是車子駛出沒多久,在一段林陰路上,赫然看見一輛豪華的賓利慕尚橫在路中央。
湛司域居然半路截她!
他英俊挺拔,着一身精剪合身的黑西裝,獅子般慵懶地倚在車門上,戴着名貴腕表的左手插在口袋裡,右手指間夾着一根香煙。
野性,倨貴,不羁。
這與坐在輪椅上的殘廢形象大相徑庭,僞裝技術可謂登峰造極了,倘若不是他有意洩漏于她,隻怕她也識不破。
他看上去依舊是個極度危險人物,隔着十幾米的距離,她都能嗅到撲面而來的殺伐氣息。
不禁又想到他養在後院的那幾條兇殘的鳄魚。
晚翎再次堅定自己的判斷,湛司域隐藏的身份絕不簡單,非她可以招惹。
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麗城為自己樹立這麼強大的一個敵人,此刻追悔莫及。
她坐在出租車裡遲遲不敢下車,而他起初似乎也不急,待吸一口香煙吐出長長的煙圈後,卻突然轉過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