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李潇潇就如母親所說,回到自己的房間,不過這個時候的李潇潇還沒來得及收拾房間,就看到了趴在地上玩弄着一個彩色手槍的小愛李,這一幕讓李潇潇愛的不行,這次出去,自己内心最牽挂的除了父母就是小愛李,如今終于再一次見到小愛李,李潇潇的心裡應該欣喜若狂才是,然而,此刻的李潇潇卻是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小愛李也很快注意到了李潇潇,他頓時擡起頭,那圓溜溜的大黑眼睛忽閃忽閃的盯着李潇潇,嘟着小嘴喊道:“媽媽!媽媽!”
這一幕實在是太過惹人可愛,李潇潇終究還是沒能忍住,上前一把抱住了小愛李,緊緊地攬入自己的懷中,仿佛想要讓自己和孩子融為一體一樣,嗅着孩子身上那熟悉的味道,可李潇潇的内心卻是極為複雜的。
這一切,都是因為剛剛回來的時候,李永貴所表現出來的樣子,如果真的隻是感冒發燒的話,父母肯定沒必要刻意回避自己,李潇潇很清楚,他們之所以不告訴自己,甚至是瞞着自己,那麼就一定是有什麼不想讓自己知道的事情。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才讓李潇潇的内心更加緊張起來,所以,即便此刻抱着自己的孩子,可李潇潇依然享受不到天倫之樂,因為她心中有事。
抱着小愛李的李潇潇思索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沒能忍住,轉身走出了卧室,看着坐在沙發上的二老,李潇潇的眼眶裡已經紅潤了起來,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李永貴的身軀已經顯得非常佝偻,甚至坐在一旁扶手上的母親都要比他看起來更加偉岸一點,這一幕是李潇潇很難接受的,曾經那麼長的時間裡,父親一直都是力量的代名詞,即便他并沒有為自己做過多少,可是在自己的印象當中,似乎沒有任何事情是父親做不到的,可是如今,這一切似乎都已經遠離自己而去,留下的,也僅僅隻是自己面前那個佝偻老人的軀體罷了。
潇媽顫巍巍的手掌緩緩的舉了起來,兩個老人似乎都沒有注意到李潇潇已經站在了門口,而李潇潇看着母親将手掌放在父親的肩膀上,輕輕拍了幾下的動作之後,眼眶裡的淚水終于忍不住奪眶而出。
在這一刻,李潇潇似乎已經意識到,許多事情,不是自己想什麼時候做,就什麼時候做的,一旦過了那個時間,不管自己的内心多麼渴望去完成,多麼想要去做,也隻是徒勞無功罷了。
轉頭看了一眼自己懷裡的小愛李,不知道李潇潇此刻究竟在想些什麼,她緩緩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淚水,而後再度進入卧室。
這一次,李潇潇關門的聲音被潇媽聽到了,她轉過頭來看了一眼,不過卻再度疑惑的皺了皺眉,随即對一旁的李永貴說道:“打算,瞞到什麼時候?”
李永貴艱難的呼了幾口氣,拉起潇媽的手掌,緊緊地攥在自己的手心裡,似乎是費了很大的力氣開口說道:“能瞞一天是一天吧……”當李潇潇再度從卧室裡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上了一身舒适的居家睡衣,頭發也松散了下來,整個人看起來也放輕松了許多,而潇媽看到這樣的李潇潇,也不由得開口笑道:“好女兒,可把你給盼回來了!我跟你爸都快想死你了!”
李潇潇聽着母親的話,臉上也浮現出一抹開心的笑容,随即對着客廳走了過去,一邊笑着一邊說道:“我也想你們呢!所以我這不是趕緊回來陪你們了嗎?
放心吧,以後我哪兒也不去了,就在家裡好好陪你們,一刻也不離開!”
李潇潇說着說着,走到了兩個老人的跟前,她伸出自己的兩隻手,一隻手拉着母親的手,另一隻拉着父親的手,随即将三個人的手掌緊緊地攥在了一起,就像是鑲嵌在一起一樣,緊緊地永遠都不分開。
李潇潇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倒是搞得李永貴有些不太适應,他甚至還懷疑,李潇潇已經知道了什麼似的。
反倒是一旁的潇媽忍不住湧出了兩行清淚,李潇潇見狀,頓時就開口道:“媽,您這是怎麼了?
今天難道不應該是開心的日子嗎?”
“對對對!是開心的日子,可能是媽老了吧,有事兒沒事兒的,總是喜歡流淚,嗨!你别跟媽一般見識!”
潇媽一邊說着,一邊擦了擦自己的淚水。
而與此同時,一旁的李永貴也是忍不住開口道:“你看看你媽那個樣子,跟個孩子一樣,這樣下去,怎麼能不讓女兒操心呢?
!”
“你這老家夥,你也好不到哪裡去!還好意思說我!”
潇媽再度看向李永貴,回怼了回去。
可就是在這一瞬間,讓李潇潇突然意識到,這個家,以後的頂梁柱再也不是父親了,更不是母親,更不可能是小愛李,而是,李潇潇。
父母都年邁了,不複當年風發,他們也到了需要人照顧的年紀,正如父親所說的那樣,自己作為他們的女兒,也的确到了該為他們操心的時候了。
李潇潇忍不住快速的回想了自己的前半生,自己幾乎從未當過家,做過主,總是生活在别人為自己準備好的庇蔭之下,之前是自己的父母,之後是方志強,不管哪一個時間段,總有人去幫自己擋下風雨,讓自己不顧一切的前行。
可是現在,就在剛剛聽到父親說出那句話之後,李潇潇突然意識到,從今往後,再也沒有那個替自己遮風擋雨的人了,自己需要站出來面對這一切,不管多大的風霜,不管自己這瘦弱的軀體是否能夠承受,都必須要去經曆這一切。
想到這一切,李潇潇再一次輕柔的緩緩蹲了下來,蹲在二老的面前,依然緊緊地攥着他們的手掌,望着二老那已經略顯渾濁的眼眶,李潇潇開口道:“爸,媽,女兒長大了,懂事兒了,不管有什麼苦什麼難,女兒都能幫咱們這個家扛起來!就像是你們曾經幫我扛起一切的時候一樣,你們相信女兒嗎?”
李潇潇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是那樣的凝重,那樣的堅定,李永貴看到這一幕,也的确不由得極為動容,從李潇潇這一點的反應也能夠看得出,她這次出去,的确産生了很多感觸,總算不是最壞的結果,這對于李永貴來說,就已經足夠了吧!而一旁的潇媽聞言,更是忍不住激動的手掌劇烈的顫抖了起來,李潇潇感受着她那不斷顫抖的手掌,繼續開口道:“媽,你們也曾像我一樣年輕過,感受過一切年輕的美好,也一樣有過彷徨和迷茫。
而我,有一天也會像你們一樣老去,也會重病纏身,這是我們每個人都必須要經曆的一切,誰也逃不開,誰也躲不過。”
潇媽怎麼也想不到,這些話居然是從自己女兒的嘴裡說出來的。
從前自己給她打電話,每次說起‘生老病死’的時候,她總是回避這個話題,從來沒有跟自己正面溝通過,那個時候的自己還總是以為,女兒依然沒有長大,依然不夠成熟,依然像個孩子一樣,以為父母都是長生不老的。
可是,李潇潇剛剛的這番話,讓潇媽頓時就覺得自己的女兒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隻是,潇媽不明白李潇潇到底經曆了些什麼,才會發生這樣的變化。
李潇潇目不轉睛的盯着那剛剛轉頭看向自己的母親,沉吟片刻之後,再度開口說道:“媽,也許您現在還沒有做好準備迎接即将到來的一切,也許還有很多人都像你們一樣,對未知充滿了恐懼,可該來的總歸要來,我們既然不能逃避,為什麼不能選擇坦然接受呢?”
一旁的李永貴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話,然而聽着李潇潇此刻的話,他臉上的肌肉卻不由得顫抖了起來,他知道,李潇潇這話其實是聲東擊西,看起來好像是說給潇媽聽的,可實際上,就是說給自己聽的。
果不其然,不僅僅是李永貴聽出了這一點,潇媽自己也已經意識到了,所以此刻也是不由自主的轉過頭看了一眼李永貴。
李潇潇的目光也跟着看了過來,看到自己父親臉上那依然凸顯的血管,李潇潇心頭再度忍不住一疼,不過她依然是笑着說道:“爸,你還記得跟我媽年輕的時候,做過最浪漫的事情是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