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王語蘭道,“三十文一張帕子。”
顧意笑,“那還真是不錯的價格。”
平時買一張帕子,也要三十文,不過他們那粗糙帕子,跟這好料子做的當然不一樣。
“你今日出海了?有收獲嗎?”
顧意點頭,“在淺海處,撿到了好東西。”
王語蘭看向她腰間的小箱子,濕漉漉的深色,像是打撈上來的。
“大姐姐,這是什麼?”嘉月看見什麼都很新奇,用手摸了摸箱子。
顧意拿出來,“你猜。”
“猜不出來。”
二郎:“錢。”
她詫異的看向二郎,“你倒是會猜。”
“咱們最缺錢。”他淡淡的說出理由。
顧意坐在椅子上,把箱子擱在桌上,一打開。
頓時,衆人眼中都閃着亮光。
原來是這耀眼的黃金閃着的光。
"好多的金子!"衆人驚歎。
“意兒,你的運氣真不錯。”
顧意狠狠點頭,“我也覺得。”
給衆人看過之後,王語蘭便讓她自己收好,顧意便将它收進房間裡鎖起來。
她換了一身衣服,柔軟舒适的睡衣,直接躺在床上。
接下來,她該好好想想,禁漁期的幾月時間,她要做些什麼活計了。
兩個選擇,除了捕魚,她最擅長的也就隻有兩個,當大夫或者是做吃食。
她會燒不少菜,能掌勺,開個小店沒有問題,當大夫嘛,她也擅長,海邊的人風濕比較多,她用針紮幾針能治。
嘉月道,“開飯店!”
顧意吓了一跳,差點從床上蹦起來,這才發現她妹妹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她房間來了。
“你做什麼想開飯店?”
嘉月舔了舔嘴角,“想吃大姐姐做的飯。好吃。”
她笑了笑,說來,最重要的就是結識朋友了,比如鄭家,他們家得有人罩着。
可惜,他們家經商捕魚,屬于下層人,而他們是将軍爹的直屬親人,大郎二郎還被限制科考,可以說,隻要是這個皇帝當家,他們家就永遠沒有出頭之日啊。
幸好,她沒有想這麼長遠的事情。
大郎二郎以後該學什麼,以後做什麼活計呢?
嘉月一下子爬到顧意身邊,然後呼呼睡着了。
顧意漫無目的的發呆,突然,眼前便出現一黑衣人。
她吓了一跳,從床上坐起來。
“是我。”
蕭景夙出聲,來到顧意身邊,“帶你去一個地方。”
他一把攬過她的手。
顧意皺眉,甩開他的手,“我跟你很熟嗎?你莫名其妙就闖進來,偷香竊玉的賊人!”
她肉眼可見的很不高興,誰能高興起來,他一個大男人,闖進女子閨閣,吓她一大跳,而且這關乎她的名聲。
“你還拿我的清白當回事嗎?”她質問。
蕭景夙黑着臉,眯起眼睛,直接攔住她的腰,把她從床上抱起來,“你廢話真多。”
“你放開,你不放開我就喊了!”她威脅。
她可不是說着玩玩的,想對她用強,或者耍流氓,門兒都沒有。
“很抱歉,采用這種不打招呼的方式,你是大夫,我請你救一個人。”
顧意看他,好吧,都道歉了,救人要緊。
“你不走正門,我就算幫你,我現在跟你一塊兒走出去,我娘會t吓壞的,我家大郎得錘死你。”
蕭景夙便直接抱着她的纖腰,先把她從窗戶扔出去,又自己跳下來,顧意好懸沒摔了一跤。
然後,他就直接抱着她,抱得更緊。
顧意紅着臉,很不習慣,感覺頭頂上,有灼熱的鼻息拂過。
他帶着她跳到牆上。
這不是什麼輕功,全靠驚人的彈跳力,顧意瞪眼,轉頭看向抱着她的蕭景夙,這家夥身體狀況真好,運動天賦真好。
院子外面,竟然還有一匹馬。
他坐在後面,讓顧意坐在前面。
直到出了院子,她才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我才買的新房子,才搬得家,你怎麼知道我住在哪?”
他驅動馬,馬兒飛揚起來,風突然刮得很快,
假裝沒聽見一樣,他根本就不說話,不回答。
感覺得出來,他很急,很着急,馬跑得很快,顧意感覺風吹得她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到底是什麼樣的大事,疾病,大病,又是誰生病,讓他這麼着急。
顧意覺得自己有些好奇了。
剛剛她還認識路,跑了一段,她就不太認識了,反正,這裡比她想象的更加富貴。
蕭景夙策馬停了下來,就在一個沒有牌匾的大門處停了下來。
“到了。”
門房老遠就在等着牽馬,然後有人領着蕭景夙兩人進門。
這人是個中年男人,像是個管家的樣子,對蕭景夙很是尊敬,“主子。”
“到底是誰啊?”
他冷冷道,“你不認識。”
他叮囑道,“你好好的治,治好了,想要什麼都行。”
顧意略略皺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這話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像是在獎賞辦事得力的下人。
她可不是随傳随到的下人。
到了一處院子,裡面傳來女人凄厲的喊聲。
而院子裡站着不少仆從裝扮的人,裡面一個丫鬟見到蕭景夙便跪下,哭得凄慘,
“公子,娘子快不行了,孩子生不出來。”
顧意擡眼看他,發現他眼睛立刻有些紅了。
怎麼感覺他在意的像是自己媳婦在生孩子一樣。
顧意聳然一驚,不會真是他媳婦他孩子吧?!
“顧嘉意,快進去。”
蕭景夙催促。
顧意便點了點頭,正要擡腳跑進去。
那丫鬟直接攔住她,“公子,産房不能随便什麼人都能進啊。”
蕭景夙便是眼前一厲,擡腳狠狠一踹,把她踹到一邊,“滾開。”
“你進去。”他揚了揚下巴。
她猶豫一刻,“沒治好不怪我吧?”
以前動手術生孩子都得簽各種免責責任書的。
蕭景夙冷着臉,毫不遲疑,“治好了算你的,治不好,算他們的!”
院子裡的衆人便忍不住心底一寒。
顧意倒是放心了,專心把自己的心思放在産婦的身上。
她拿着自己的醫藥箱,産婦難産,一般情況下都要剖腹,剖腹能解決還算好事,隻是情況不要更差,不能大出血啊,不然她也有心無力啊,不知道現在情況怎麼樣。
她推門進去,便聞見漫天濃濃的鐵鏽味。
而産婦滿臉冷汗,眼神迷離,疲累,像是隻剩下半分氣息。
有兩個年紀大一些産婆,還有兩個打下手的年輕丫鬟。
見她們都驚訝詫異的看向她,還很警惕,仿佛像是看着一個入侵者。
顧意連忙解釋,“我是請來的大夫,你家娘子難産,我是大夫。”
一個丫鬟便反應過來,哭着下跪,“大夫,快救救我家娘子,拜托你,你救救她吧!”
一個産婆便道,語氣中滿是懷疑,“一個年紀這麼小的丫頭,你滿十五了嗎,就說自己是大夫!我幫了那麼多女人生孩子,你有我經驗豐富?”
顧意便威脅,“外面那位公子剛剛殺了一個,他怕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你确定要把自己的事情辦砸,然後死在他手裡嗎?這個孩子你生得出來嗎!”
産婆全都便抖了一下。
“還不趕緊告訴我現在是什麼情況!”
産婆趕緊一五一十的告訴她,“生了估計有三個時辰了,怎麼都生不下來……孩子胎位不正……”
而産婦一見到外面有動靜,便一個勁兒小聲嚷嚷,“保孩子,保孩子……”
聲音很小,若不是顧意湊近聽,根本聽不見。
小丫鬟還跪在地上,顧意連忙喊了一聲,“别跪了,還不趕緊幫忙。”
她先是讓丫鬟給産婦灌了一點糖水,不,他們這裡富貴,有人參,便又讓她咬着,保持力氣。
幸好,隻是沒力氣虛脫而已,孩子頭卡住了,出不來,硬是弄出來,怕是就得大出血,很危險,相當于保小孩,不要大人。
顯然,這并不是蕭景夙的要求。
他要大人孩子都保住。
顧意想了想,拿出自己的醫藥箱,先是取了銀針,紮了她幾個穴位,減輕她的痛覺。
“夫人,你想要孩子麼?”
産婦無意識的點頭。
顧意便道,“那你就好好的挺着。”
為今之計,隻能開刀了,隻是沒有麻藥,怕是産婦疼的受不住。
“一會兒會有點疼,你忍住,孩子就會平安生出來,好麼。”
産婦用力的把眼睛閉得更緊。
産婆連忙道,“小大夫,你有什麼本事,快點使出來吧,這夫人把孩子看的比她的命還重要,就算她死了,也情願!”
本來,她不來,她們也幾乎要把孩子給弄出來了,真是進退兩難,她們也不想的。
顧意便又從醫藥箱取出兩把很薄很薄的刀子來。
一道銀光從刀刃上閃過。
兩個産婦和兩個丫鬟都忍不住内心一寒。
“大夫,你這是幹什麼?要是不保大保小,我們就自己來了嘛,何必讓你動刀子呢。”
顧意便寒着臉看了她一眼,“給我閉嘴,蠢貨,專心幫我的忙就是了。”
她若是脾氣好,溫柔溫和,産婆們反而會懷疑,可現在她脾氣很不好,像是那種藝高人膽大的高手,産婆們隻會驚異家主人哪裡找來的會醫術的女子。這就是那種吼人的威嚴了。
而且,顧意身上天然的就帶着那種随意淡然散漫的專屬老中醫的特殊感覺。
她喊兩個丫鬟準備熱水,燭火,烈酒,兩個丫鬟戰戰兢兢的應了。
很快,便到了真正動刀的時候,旁邊看着的人渾身抖動,怕得要死,倒是顧意面無表情,一片鎮定。
顧意不是主生孩子的,但她遇到過危急情況,幫助接生的孩子兩隻手也數不過來,就很有經驗了。
劃開腹部的時候,明顯能感覺到産婦很痛苦,但她強忍着。
倒是很堅強的母親。
開了刀,一下便把卡住的孩子取了出來。
顧意又拿了針線把開的口子縫起來,若是有羊腸線就好了,可惜,準備不到位,沒有。
産婆一抱到孩子,便哎呦了一聲,失望的說了一聲,“是個女孩!”
顧意一邊縫,一邊冷着臉說了一句,“你不是個女的?”
産婆便谄笑,“小大夫還年輕,這夫人九死一生,就生了個女孩,多不劃算啊,她清醒後肯定會後悔,這一胎生的那麼難,下一胎可能就得等幾年喽。老婦這是為了這位夫人着想。”
她沒說的是,生了兒子,她們這些人的賞錢才夠呢。
顧意默不作聲,這時代就是這樣,必須得生兒子,兒子才能繼承家産,女人才能站住腳,生個女兒就是賠錢貨。
所以啊,百家有女一家留,一家有女百家求。
幸好,她娘并不偏心,對他們四個都一樣好。
“孩子怎麼不出聲?”
顧意一直沒聽見孩子的哭聲,便忍不住皺眉的問。
“沒事沒事。”
産婆嘿嘿了一聲,便拍了一下小嬰兒的屁屁,小嬰兒便哇的一聲委屈的嚎啕大哭起來。
“哇哇哇……”
聽到哭聲,房内房外的人統統松了一口氣。
很快,顧意就把傷口處縫合起來了。
産婆忍不住上前看了一眼,忍不住瞪大眼睛,“這就好了?這就沒事了?這位夫人這就好了?”
顧意:“那麼大的口子,怎麼可能馬上好,做什麼白日夢。”
丫鬟和産婆都瞪大眼睛。
“至少也得卧床,躺到傷口愈合!”
衆人便狠狠松了一口氣。
其中一個産婆還偷偷上前,探了探産婦的鼻息,感覺到真的還活着,便松了一口氣,無比震驚。
“怎麼樣,還活着嗎?”
她連連點頭,激動無比,“小大夫,你年紀輕輕,可真神啊!”
顧意懶得理她,寫了一個藥方,遞給丫鬟,“馬上買了藥來煎藥,然後給你們夫人喝下,一天吃兩次!”
她便跑了出去。
産婆已經抱着孩子出去報喜了。
“産婦剛剛生産完,還有那麼大的傷口,不能受涼,房間不能讓太多人進來……”她細細叮囑了一遍。
另一個丫鬟聽得直愣愣的,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
顧意就這一盆幹淨的水,洗了洗滿是血迹的手,擦了擦狼狽的臉,便從房間裡走出來。
蕭景夙正在外面等着,眼睛直直的看着房間裡面,像是想把屋門看穿似的。
顧意納悶,真是很少見他露出這麼擔心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