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春日裡的櫻花樹,就像是飄雪一樣,輕輕落下來,最後掉在了坐在櫻花樹下的女人的肩上。
年栀伸手拉扯了一下肩上的披肩,微微仰着脖子,看着天空,她此刻就坐在夜晚的櫻花樹下,呼吸着日本帶着海風的潮濕空氣。
微涼的露珠結在睫毛上,她一動也不動,隻是維持着這樣的姿勢,眼神放的有些遠,靈魂就像是離體了一樣。
山下久智出來的時候,就正好看到了這樣一幅畫面。
身後的房間裡,魚貫而出一批道傳會的人。
道傳會的主要經濟來源,就是在日本最大的一個碼頭上,最近大概是在碼頭上面搜出了一批違禁物品,導緻有點小麻煩,所以才會臨時召開會議。
山下久智一直都藏着年栀,道傳會的人根本就不清楚,松本和田原本是打算利用年栀來打擊山下久智,中途卻突然被他帶走了人,他就像是被隔在圍牆外面的人,手都伸不進來。
本來明天就有一個重要的會議,年栀之前準備好的,到了現在也都成了笑話。不過她現在能夠聽懂很多日語,所以知道今天這邊有個會議,她就是故意坐在這裡的。
果然,這會兒出來的幾個人,一見到年栀,都是面面相觑。
有人已經開口說話了,“……山下久智,這是怎麼回事?這不是美代子麼?”
年栀依舊是維持着原來的坐姿,耳邊他們的交談聲,她卻是聽得一清二楚。
“美代子,真的是美代子,她沒有死?”
“怎麼美代子住在這裡,你從來都沒有說起過?”
“…………”
山下久智眯起眼眸,看着不遠處那抹纖細的身影,他剛準備對着一群激動萬分的老古董開口,卻不想年栀忽然站起身來,對着衆人微微颔首。
她身上沒有穿和服,她一直都很抵觸穿日本的國服,這讓她心裡有一種惡寒的感覺,所以每當她看到山下久智穿着和服,她就更是讨厭這個男人。
隻不過這會兒,她知道自己必須要裝的若無其事,然後邁開腿,朝着衆人走去。
山下久智是真不知道,原來她還會講日語,而且會講得這麼流利。
“感謝各位都還記得我,其實我一直都很好,山下他把我藏起來,隻是為了證明,就算沒有我美代子,他也可以将道傳會打理的很好。”
她這話一出,自然就已經變相承認了,她就是美代子。
這些年來,她竟然沒有死,當年因為道傳會的内部鬥争,美代子是為了山下久智犧牲的。
本來她就是前任掌權人的女兒,隻不過對山下久智一見鐘情,一定要嫁給他,結婚之後的幾年裡,山下久智是扶搖直上,把她父親身邊最得力的助手,松本和田都給踢開了,最後美代子死了還留下遺言,說是自己的父親親口允諾,道傳會最高掌權人的位置,一定要給山下久智。
大家都是看着美代子咽下最後一口氣,承諾了之後,才同意讓山下久智上位。
他上了位之後,美代子也入土,可是沒有想到,過了這麼多年了,她竟然活生生站在衆人面前。
這簡直就像是一個陰謀。
幾個人臉上的激動漸漸變成了憤怒,山下久智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年栀的手腕,将她往自己的身後一攥,吩咐底下的人,“送他們回去。”
“等一下!”
其中一個人突然開口,他指着美代子,問:“山下,美代子沒有死,你卻隐瞞了我們這麼多年,你到底是有什麼陰謀?”
年栀不動聲色地勾唇,這半個月來,她被山下久智是軟禁着的,但是她自然沒t有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弄清楚美代子和山下久智,包括道傳會這些内部矛盾的具體情況的機會。
有時候山下久智去了書房,還喜歡帶着她,他并不知道的是,松本和田讓人教過她十多天的日文,加上她自己平常很注意底下那些人的談話,她的日語可以說是進步飛速,漸漸的她就弄明白了不少的事情。
之前松本和田沒有告訴她,到底在所謂的會議上面,讓自己以美代子的形象出現,是為了什麼?
畢竟美代子是山下久智的妻子,就算她“死而複活”,對山下久智的打擊也不是太大,不是麼?
可是後來她才知道,原來松本和田的目的,并不單純。
當然他還是輸給了山下久智,隻是她現在有的是機會。
美代子當年就是因為松本和山下的内部鬥争死的,她很愛山下久智,不過據說當年美代子的父親并不是很相信山下久智,所以他死之前,是想要傳位給松本,因為松本是他一手帶大的人,又是他最得力,最信任的助手,也是徹徹底底的日本人,山下卻不一樣,他等于是中途上位,但是女兒喜歡他,當父親的也沒有辦法。
隻是他死之前,還是把位置傳給了松本。
當時山下就不服氣,那時候美代子已經是他的妻子,為了丈夫,她又借着松本對她的感情,算計了松本,道傳會本來就是一個組織,組織的繼承人,想要坐上高位,一般都有所謂的“信物”。
年栀見過山下久智食指上面白玉一樣的戒指,好像這個是其中之一的信物,還有另外應該是一個印章,她沒有見過,不過偶爾在書房看山下久智簽文件的時候,她倒是有見過他的确是經常從抽屜裡拿出那個印章,綠色的,亦是玉做成的,應該就是那個東西。
美代子當年偷出了那兩樣東西給山下久智,準備讓自己的丈夫快人一步繼承自己父親的位置。
松本和田自然不同意,才會有了多年的内部矛盾。
這件事情幾乎是整個道傳會人盡皆知,最後美代子又因為山下久智死了,死之前,還口口聲聲咬定了,位置是屬于山下久智的。
他就是這麼硬生生地踩着鮮血坐在高位上,不過底下有一部分的人,并不是服氣他,這些年來也是蠢蠢欲動。始終都覺得美代子的死很可疑。
山下久智之前想把年栀帶回日本的時候,他的助手就提議,讓年栀以美代子的形象出現在這些人面前,正好可以堵住他們的嘴。
當然,他隻想到了一部分,那就是這個“美代子”應該用如何的形象重新站在衆人面前。
如果她完全聽從山下久智,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但是如果相反,山下久智面臨的,隻是更多的内部問題。
“我能有什麼陰謀?”
山下久智冷笑,眸光冰冷,他捏着年栀的手腕格外用力,幾乎是要将她的手腕給捏碎了。
年栀知道他現在是在壓抑着怒火,因為他不傻,已經知道了,自己這麼倉促的出現在衆人面前,就是存心給他找麻煩,“你覺得這些年來,你一直都這麼反對我,我有為難過你麼?還是你覺得,道傳會在我的打理之下,越來越蕭條?這是我的女人,我好不容易讓她回到我的身邊,為什麼非得讓你們知道?”
那個日本中年男人臉色稍稍一變,指着年栀就大聲反駁,“……什麼叫做你的女人?她是美代子!山下,你是不是當年故意讓美代子假死,你坐在這個位置上,難道不是因為美代子?你欺騙了我們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