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到了中午的時候,去交易的混混還沒有回來,他的同伴開始焦躁了。
他們害怕騙局被識破,更擔心那人獨自拿着錢跑路,那他們這些被留下的人也不知道會落得什麼下場。
再說,就算一切順利,他們能跑得了嗎他們真的要離開這座熟悉的城市嗎
這群混混穿着鞋套,要麼蹲着,要麼用報紙墊着坐在地上,湊在一起,唉聲歎氣,小聲議論着,還有人捂着肚子一臉生無可戀。
他們本來打算幹完這一單就去吃大餐的,結果呢,他們挨了一頓揍,又幹了半天活,連口吃的都沒有。
就連他們身上的傷,都是買清掃工具時順便買點藥自己處理的。
現在他們餓得頭暈眼花,卻完全不敢提要求,他們連水都不敢多喝,因為他們害怕賀明隽不讓他們用衛生間。
這是完全有可能的。
他們就沒見過這麼龜毛的男人,比女人還矯情。
沙發都是他們擦的,卻不讓他們坐。
賀明隽沒有直接出聲禁止,但他一個眼神,他們就不敢亂摸亂坐。
當然,這些小混混即便有再多不滿,也隻能藏在心裡,甚至連表情都不敢多露。
沒辦法,誰讓他們人在屋檐下呢
實際上,這些小混混真是高看自己了。
賀明隽沒太多精力與他們計較,如果他們逃了,他根本不會費心思去把他們揪出來。
不過,他也沒有那麼大度地以德報怨、放他們一馬。
拿錢跑路那也得跑得了才行。
就算他們能從尤裡安手裡拿到錢,以尤裡安那小肚雞腸、不肯吃虧的性格,怎麼可能會放過他們
如果尤裡安沒有相信這個騙局,或是那個小混混幹脆向雇主坦白一切,也是差不多的效果。
這些小混混之前以為是天上掉餡餅了才能接到這個單子,但賀明隽卻能猜到緣由。
是因為尤裡安調查過,知道他和錢樹産生沖突,這樣一來,這群小混混來找他算賬更合理,尤裡安也更容易撇清關系、減小懷疑。
所以,尤裡安那裡應該多少掌握了點這些小混混的信息。
就讓他們狗咬狗好了。
賀明隽确實沒太把這些小混混們放在眼裡,所以他也就沒有親自出手,隻是順便借刀殺人而已。
在賀明隽這裡,可沒有什麼“未遂”的說法。
他之所以現在安然無恙,還能反将一軍,完全是他自己的本事,又不是這些施暴者良心發現、手下留情,因此他自然要還回去。
如果今天被打趴下的人是他,那麼很快他的限制級小電影将會傳得到處都是。
呵
他還挺喜歡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
這個上午,賀明隽除了看報紙,就是在列購物清單。
他既然要裝死,這幾天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出門,讓人發現了。
這個世界又沒有電商和外賣。
而且他本來也不喜歡逛街。
幹脆就趁着有人使喚,把該買的買齊了。
到了飯點,賀明隽就把清單遞給錢樹,以及一張銀行卡。
他完全不擔心他們趁機溜走。
一是卡裡沒多少錢,二是他提前警告過,如果有人跑,他就把剩下的人剁掉兩根大拇指放出去。
他們又打不過他,就隻能遷怒抛棄自己的同伴了。
混混們“”
雖然知道是離間計,但他們還是中了。
那可是大拇指啊
他們就是一群不務正業、主要靠偷盜搶劫為生的混混,要是沒了大拇指,以後連棍子都握不住,還怎麼打架
被留下的人,就用“要是你們敢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眼神目送錢樹三人離開。
不到半個小時,負責買飯的人先回來了。
按照賀明隽的要求,這人買的都是密封的餅幹、罐頭和自熱飯等。
因為這個世界不太和平,大多商店都有出售軍需物品的同款,這些食物很容易買到。
賀明隽随機挑了一份,還檢查了一遍,瞥見那些混混都開始狼吞虎咽了,才慢條斯理地吃飯。
防人之心不可無,他可不想在陰溝裡翻船。
下午,購買其餘雜物以及那個去交易的小混混都陸續回來了。
那個小混混也算不負衆望,是帶着現金和金條回來的。
對于這群小混混來說,他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他還帶回了雇主的原話“我隻是讓你們收拾他一頓,可沒讓你們殺人。不過,既然已經這樣了,你們就收拾幹淨,帶着錢躲遠點。”
“雇主”并沒有太起疑。
或許經過之前那幾次沖突,尤裡安和戚纣意識到了,賀明隽并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
但他們根本不認為,賀明隽能對付得了八個打鬥經驗豐富、要錢不要命的混混。
因此,賀明隽會意外死在這群混混手裡,在他們看來,是有這種可能性的。
估計他們還會覺得讓賀明隽這麼輕松死掉,是便宜他了。
為了避免和這事有所牽連,他們就不願親自來現場看一看也在情理之中。
隻是,他們怎麼都想不到,這些混混會和賀明隽配合設局。
賀明隽讓七七檢查過這一袋子紙币和金條并沒有任何追蹤、竊聽裝備,他也不在意去交易的小混混有沒有私藏,就将這些錢大概一分為二。
“你們可以離開了。”
混混們有點不敢相信,他真的放過他們,還給他們錢。
他們目光灼灼,視線都黏在了錢上,但不敢伸手。
“怎麼”賀明隽揚眉,“還要我留你們吃晚飯”
他們這才提上錢,争先恐後地往外跑,其中一人還把垃圾提走了。
賀明隽又喊了一聲“錢樹。”
錢樹離開的腳步本來就沒有其餘同伴那麼急切,他知道自己之前的表現得罪人,而且今天這事的借口也是他,他怕自己離開後會被遷怒。
現在一聽到自己的名字,錢樹立馬停下了,忐忑地望向賀明隽。
其餘混混看到這一幕,有幸災樂禍,有好奇懷疑,但都毫不猶豫地離開,完全沒有共患難的義氣。
錢樹絲毫不覺得意外,隻是臉上浮現一抹苦笑。
他清楚,就算他能安全離開,他也不可能再和他們一起混了。他們應該不會等他,更不會分給他錢。
他接下來該怎麼辦
心裡一片茫然,錢樹卻老實地朝着賀明隽走過去,在兩步遠的地方停下,問“您還有什麼吩咐”
賀明隽“等着。”
賀明隽會選擇錢樹,不是覺得這人還有救或是比較機靈,隻是看出來錢樹因為那些背叛組織的表現會受到同伴的排擠,而且還因為兩次都栽在他手上有點害怕他,這樣的人估計沒什麼膽子作妖。
站在窗邊看着那七個小混混往外跑,賀明隽又等了半個小時,才把自己的學生卡、宿舍鑰匙給錢樹。
他交代了幾句話,還畫了張地圖,教錢樹怎麼走另一條路、盡量避開監控去幫他把宿舍的東西取來。
他掏出一沓錢放到旁邊,說“報酬。”
這錢自然是要等錢樹把東西拿來才能得手。
聽完賀明隽的吩咐,錢樹眼睛一亮,不僅是為了這些報酬,更重要的是自己被委以重任了。
“保證完成任務”錢樹挺直了脊背。
賀明隽不是很懂錢樹的激動,淡淡地一擡下巴,讓錢樹去跑腿。
他自己則是開始歸置之前讓混混們買回來的東西。
房子是以錢樹的名義租的,隻租了半年,押金、租金都直接交齊了。
賀明隽預計自己不會在這裡住很久,所以購置的東西不是很多,他很快就收拾完。
然後,他就拿出針線,開始改新買的褲子的褲腰。
之前穿的那條已經因為沾了血迹被他丢掉了。
再不改,他就要沒有合适的褲子換了。
這具身體的腰偏細,長度合适的褲子腰會寬一大截。
他總不能把腰帶解下來之後,另一隻手提着褲子打架吧
唉
賀明隽捏着細細的針,心裡默默歎氣。
他竟然淪落到這地步了。
以前他拿針可是用來殺人的。
賀明隽沒有什麼性别刻闆印象,覺得男性縫衣服跌份,他隻是自己不喜歡這種瑣碎、重複的操作。
他似乎有變懶的趨勢。
曾幾何時,他還是會自己做飯的。
賀明隽反思了一秒,并沒打算改。
他隻改了兩條褲子。
暫時夠穿就行了。
以後這活應該有人代勞。
錢樹把賀明隽事先打包好的行李帶回來時,賀明隽正在看報紙。
這個世界有網絡,但并不算發達,上面各種信息很雜亂,還是報紙上刊登的信息更可靠一點。
當然,這種面向全民的報紙會公布的消息有限,很多内部消息是底層人民一輩子也接觸不到的。
賀明隽早已熟悉這個世界的文字,看起報來一目十行。
聽到敲門聲後,他起身拿着那一沓錢去開門。
看到門外是錢樹,賀明隽把錢遞過去,又伸手去接自己的行李和學生卡,都沒打算讓人進屋。
錢樹的表情僵在臉上。
遲疑地行李箱放進屋内,錢樹忽然靈機一動,抓住最後的機會開口“我遇到了您的室友”
賀明隽準備關門的動作一頓。
他們是後天正式開學,開學的第一天不上課,而是要舉辦開學典禮,之後要打掃衛生、開班會等。
因此,大多學生就連住宿者都是開學前一天才返校,甚至很多離校近的學生都是當天直接去參加開學典禮的。
賀明隽考慮過錢樹會遇到宿管和保安。
這不難應付過去,畢竟錢樹拿着他的卡和鑰匙,實在不行,就再編點細節。
錢樹拿的是他的私人物品,宿管還不至于盡責到多管閑事的地步。
隻是賀明隽沒想到宿舍已經有人來了。
他覺得那個人是林諾。
擔心自己的計劃被破壞,賀明隽還是決定問一問情況。
他打開門,讓錢樹進來。
錢樹臉上一喜,非常自覺地穿上鞋套。
錢樹沒有過多廢話,直接說起自己遇到的情況“我注意避着人,進去的時候沒有被攔住,但沒想到,打開宿舍門之後才發現裡面有人。”
賀明隽問了下那人的長相,确定是林諾,就讓錢樹繼續說。
“我想去把您的行李帶走,但他攔着,問了我幾個問題後依舊不相信,還要叫宿管”
聽到這裡,賀明隽皺起眉頭。
他讨厭多管閑事的人。
于是,賀明隽對林諾的好感度又降了兩點。
在宿舍琢磨賀明隽異常的林諾“”
确定了,這人絕對有問題
而賀明隽隻是在心裡嫌棄了片刻,很快就把林諾這人抛在腦後。
他以後不住宿,和林諾又是不同年級,以後估計就沒什麼交集了。
賀明隽遠離林諾,并不是怕了想躲着,隻是道不同,他對那些愛恨糾葛沒有半點興趣,也懶得看林諾表演。
如果林諾再對他搞什麼幺蛾子,他就沒這麼好性子了。
賀明隽瞥了話說一半的錢樹一眼,問“然後呢”
錢樹忙繼續說“我和他吵了幾句,他就退了一步,說不叫宿管也可以,得向他證明我确實是您讓來幫忙取行李的。我覺得他好像再刻意打聽你的消息我什麼都沒多說”
要是以前,錢樹是沒這麼敏銳的,沒準兒一不留神就被套了話。
可現在,他擔心沒辦好事會惹賀明隽生氣,再加上他才牽扯進一樁仙人跳事件中,之前賀明隽的交代,又讓他有一種在接受特工任務的錯覺,好像他要拿的不是一個學生的行李,而是什麼秘密武器似的,所以他就格外警惕。
錢樹又不喜歡男人,對小白臉尤其厭惡當然,對他來說,眼前的賀明隽不是小白臉,而是大佬。
因此,林諾的美貌和魅力在錢樹面前沒什麼用處。
錢樹同樣對林諾的多管閑事厭煩,還覺得這人像是不懷好意。
他當時就硬氣道“找宿管就找宿管不信你就和我表哥打電話,就是他讓我來的。你煩不煩啊我覺得他就是嫌有你這種室友,才不想再繼續住宿的”
錢樹假裝的身份是賀明隽的表弟。
賀明隽的新身份目前二十一歲,而錢樹才十八。
後來錢樹把鑰匙交還,順利帶着賀明隽的行李出校門。
“我一路還留意着,沒人跟蹤。”
賀明隽聽完,不怎麼走心地誇了一句“做得不錯。”
他又抽出幾張紙币遞出去,示意錢樹可以離開了。
錢樹卻沒接,“咚”地一聲十分幹脆地跪下,開始表忠心和賣慘“我以前是有眼無珠,千不該萬不該搶您的包我知道那麼做不對,可我又沒有别的本事。”
“以前我家也是有房有地的,但附近發現了礦産,我們不僅沒有得到賠償,還被那些惡霸趕走了我為了生存,就隻能幹這些勾當。”
“我以前就是小偷小摸,今天還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他們那些算計我都不知道您,您是不是需要個跑腿的我絕對聽話”
錢樹把姿态放得很低,隻是問賀明隽需不需要,甚至都沒敢過多求他留下自己。
不得不說,錢樹是有幾分小聰明的。
他大概發現賀明隽也是窮苦出身,就說了自己的悲慘經曆想要博得幾分同情。
可惜啊,賀明隽完全不能感同身受。
不過,賀明隽想了一下,這房子是用錢樹的名義租的,為防有什麼意外,還是把錢樹留下比較好。
這房子打掃得這麼幹淨,他可不想被以不是租房人為由趕出去。
賀明隽寫下一個地址,說“我在郊外有個工廠,需要人看顧。”
本來他沒打算再多管那個小工廠的,可現在既然有人使喚,那還是挽救一下吧,免得被人搬空了。
好歹也是他花錢買的。
錢樹遲疑了一下,忙說“我願意。”
其實錢樹更想跟在賀明隽身邊長見識的,這種幾句話就賺來這麼多錢的本事,他也想學。
可他能根據賀明隽的語氣判斷出自己并沒有選擇的餘地。
錢樹就沒敢得寸進尺。
賀明隽把今天得到的現金都給了錢樹,又拿出工廠的鑰匙,說“雇人、買狗,随你,但不能再和今天的同夥聯系。”
錢樹拿到那麼多錢,内心一陣激蕩,忙連連保證,說出一堆漂亮話。
賀明隽不耐煩聽這些,敲了一下桌面,意有所指地提醒“藏好身份,别被發現了。”
錢樹有些茫然。
等錢樹事後琢磨過來,除了後怕就是慶幸,比起被賣了還給人數錢,他至少還健全地活着。
現在,賀明隽沒過多解釋,隻是取出一個裝了定位的镯子,或者可以稱為帶鎖的腕扣給錢樹,讓他自己準備一下去工廠。
本來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但既然做了,賀明隽就不想吃虧。
七七見狀,就問“不是說好的嫌棄這些混混,不收小弟嗎”
賀明隽“看門的保安而已,算什麼小弟”
連上個任務世界的零三的地位都不如。
之後,賀明隽一直呆在屋裡。
等到了晚上,他才戴着口罩和帽子,裝備齊全地出了門。
這個時間點,很适合隐姓埋名做好事。
這個世界沒有宵禁,但到了深夜,就連珈藍市這樣的大城市,除了少數地方,都是一片黑暗。
很多消費場合到了晚上都是不營業的,也沒多少人出來閑逛。
一是因為電資源有限,電費不便宜;二就是安全問題,夜色遮掩下,不知有多少罪惡發生;三,則是這個世界其實沒有太多好玩的,娛樂項目不是沒有,但那都是有錢有勢的人的消遣。
賀明隽要去的,就是供富人玩樂的場所聚集處。
尤裡安和戚纣今晚都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