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當看到扮演夫子的書法老師從研墨、握筆開始教時,賀明隽已經連在心裡吐槽一句都欠奉。
他往硯台中倒了點水,然後左手提着右袖,右手拿着墨條慢慢研磨。
墨味飄出來的時候,賀明隽輕輕皺了下鼻子,有些嫌棄。
他從來沒有用過如此劣質的墨條。
再一看宣紙,也是差不多的檔次。
大多數時候,賀明隽不是個講究人,但在某些方面,他又有點矯情。
如果是私下裡,這種紙墨,他都不會落筆。
但現在到底是在錄節目,參與應付一下而已,他就完全沒有“找碴”的想法了。
正在看直播的觀衆并沒有發現賀明隽的嫌棄,因為鏡頭主要落在他的手上。
賀明隽已經換上了書院服,袖口大約有兩個手腕寬,衣服主體是月白色的,隻有袖口和領口有青灰色封邊。
現在他衣袖微微提起,邊緣貼在腕骨上,再往前,白皙如玉的手背上,手筋微微凸起,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見,微曲的手指比平時更顯修長,指腹捏着黑色的墨條,極黑和極白的兩種顔色形成一種分明又純粹的美感。
他的手已經宛如精雕細琢的藝術品了,研磨的動作更是賞心悅目。
看他這動作,像是會寫毛筆字的。
這隻手,真的很适合抓床單。
你這磨的哪裡是墨啊,分明是我的心
誰懂啊,他身上有種文人雅士的高潔氣,但他越高嶺之花,我越覺得他勾人。沒錯,我就是饞他身子,從臉到喉結,到腳踝,還有手沒有一處不符合我x
賀明隽研完墨,就拿起毛筆,先用清水将毛筆潤濕,再蘸墨、膏筆。
他寫了幾十年的毛筆字,這些都是做慣了的。
他的動作絲毫不見生疏,随意自然,落到别人眼中,就是優雅至極。
左手伸出兩指,壓着宣紙一角調整了一下位置,右手握筆落下,他以豎為行,自右向左書寫。
聽夫子說完這堂課通過的要求時,賀明隽已經寫了兩個字找回感覺。
他又換了一張宣紙,開始寫夫子布置的作業。
直播鏡頭還沒來得及切到紙上。
該不會他隻是架勢擺得足,但根本不會寫毛筆字吧。
字寫得不好沒關系,姿勢好看就行。
隻有導演等工作人員通過另一個鏡頭看到賀明隽的字,心裡既奔潰,又無限感慨,還有種塵埃落定果然如此的無奈認命。
賀明隽到底會多少東西啊别的藝人恨不得宣傳得天下皆知,而他的團隊大概是在保密局工作的吧,竟然一點風聲都沒有傳出來。
不管心裡怎麼吐槽,導演還是讓導播先不要給賀明隽的字近鏡頭,留個懸念。
賀明隽錄節目時一直不積極,話也不多,現在寫起毛筆字來
,他就更安靜了。
而另一位同窗周政就沒有這個耐性了,他對練字沒什麼興趣,更别提毛筆字,那軟塌塌的筆觸,還要一直懸空的胳膊,都讓人心煩。
周政擡頭看看夫子,再往右伸長脖子瞄賀明隽在寫什麼,他擡左手遮住嘴,輕聲喊道“喂,你不好好聽課,在寫什麼呢”
賀明隽眼皮都沒擡,回道專心。來”
“專心寫這個有什麼用”周政還以為他在回答自己的問題,有點不明所以。
賀明隽就沒再回答了,又蘸了一下墨,繼續寫字。
周政很有做學渣的天賦,說小話的時候還能眼觀六路,一瞥見夫子擡了頭,他忙收回脖子正襟危坐。
夫子當然發現了,但這畢竟不是正經課堂,就沒有嚴格要求,而是背着手走下來,打算就近指導一下。
夫子最先關注的,是看起來就像問題學生的周政。
等夫子糾正指導完周政,再一回頭看賀明隽嚯,他一張三尺規格為55厘米x100厘米的宣紙都寫了大半。
外行人看熱鬧,内行人看門道。
身為專業書法老師的夫子一眼就看出來賀明隽何止是學過,甚至比他寫得都好。
這得有幾十年嗯,十幾年的功底了吧
聽說這人才二十出頭。
救命,導演也沒給他說過這種情況啊
夫子像監考老師一樣在賀明隽身旁站了好一會兒。
而賀明隽也如同學霸一般波瀾不驚,連手都沒有抖一下。
在賀明隽再次擡筆蘸墨時,夫子捋着假胡須,點頭稱贊“不錯,以前學過”
“嗯。”賀明隽輕輕應了一聲,也沒過多解釋。
别人是在錄節目,而賀明隽是真的來上課的。
哥你還記得這是直播嗎好歹也多說兩句話,不然觀衆都跑完了。
能不能給他的字一個鏡頭啊我真的很好奇他寫的怎麼樣。
千呼萬喚中,賀明隽總算放下毛筆,開了口“我寫完了,如果合格,能不能提前下課”
他的聲音不大,周政卻被震得右手一抖,宣紙上洇出一個黑坨坨。
周政一臉懷疑人生地問“什麼叫寫完了老師不是說要寫繁體字嗎”
他現在連橫都寫不平,字都沒認全呢。
随着周政和夫子都湊到賀明隽的書桌前,直播終于給了賀明隽的作品一個鏡頭。
隻見白色的宣紙上落着一個個黑色豆腐塊,端端正正的,連一個塗掉的錯字都沒有,甚至字與字的間距、行與行的間距看起來都分毫不差。
我去這真的不是打印的嗎
别說黑粉了,我都有點不敢相信這是他寫的。
你們仔細看,後兩行墨迹還沒幹呢。
隽哥總是悶聲不響幹大事。
我這是粉了一個什麼
寶藏男孩啊
他的才華根本挖不完
賀明隽這一手好字,确實把屏幕那頭的觀衆以及現場的人鎮住了。
規則已經提前宣布,于是,夫子在導演的授意下,對賀明隽說“為師已經沒什麼能教你了,隻是你的同窗有些落後,你可願施以援手”
這其實就有點道德綁架了。
但面對鏡頭,一般明星是不會拒絕給自己招黑的。
然而,賀明隽不是一般人。
在周政期待的眼神中,賀明隽十分冷酷無情地搖頭“我隻會自己寫,不會教人。”
周政手捧心口,十分受傷又難以置信道“你,你要抛棄我我能有學上,可全是托你的福,你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兒,還有沒有心了”
他直接往地上一坐,抱住賀明隽的腿,耍賴“你要是走,這學我也不上了。”
賀明隽扯了下衣擺,聲音有點冷地斥了一句“拉拉扯扯的,像什麼樣子”
周政肩膀一抖,本來抱得不是很緊的胳膊也松了,有點怔怔地悄悄擡頭,想看賀明隽是在開玩笑,還是真生氣。
這語氣比班主任和導演還可怕qaq。
可他擡了頭,也看不太出來。
如果是别人,當着鏡頭就算真生氣也會憋着,可賀明隽好像從不在意這些,也讓人看不透。
周政是很羨慕賀明隽的。
他自己學曆低,智商不高,情商也有點欠費這一點他以前還沒察覺,吃過幾次虧就知道了。
盡管他已經有過經驗教訓,還不斷反思學習,但可能先天條件有限,又沒開那個竅,還是做不到八面玲珑、讓人如沐春風。
比起他的低情商,賀明隽更是被很多網友吐槽“沒情商”。
然而,賀明隽和他不一樣,人家更像是一種有底氣的任性和孤傲,根本不用在意别人的臉色。
哪像他,就算想揣摩别人的臉色也搞不太明白。
就比如現在
周政在心裡默默歎氣他不會想追求個節目效果卻搞砸了吧
就在周政思考該怎麼挽救一下局面時,夫子也開口訓斥“不學禮無以立,這裡是學堂,你一個書生,竟然做出如此撒潑無賴之舉,成何體統”
“站好,伸出手來。”夫子抽出戒尺。
周政垂眉拉眼地站起來,說“夫子,我知道錯了。”
又求情“挨打就免了吧”
夫子沒有心軟“伸手,再讨價還價,就多挨兩下。”
周政猶猶豫豫伸出手,在戒尺落下還沒有打到他手掌時,就猛地收回去,還“嗷”了一聲。
正在找工具洗毛筆的賀明隽幅度很小地轉了下腦袋和眼珠子,又事不關己地收回。
等賀明隽洗幹淨毛筆又洗了手,周政才挨完打,并被夫子罰頂書站一刻鐘。
而賀明隽是那個監督者。
賀明隽輕輕活動着右手
腕,應了一聲好。
然後,夫子就出去了。
緊接着,周政就狗狗祟祟地頂着書到門口瞄了一眼,又大搖大擺地走回來。
他把書抱在懷裡,身體沒骨頭似的倚牆站着,做出一副佯怒的模樣,譴責賀明隽“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嗯。”賀明隽絲毫不辯駁。
周政更受傷“你連敷衍我一句都不肯嗎”
這次,賀明隽都不回答了。
周政“你這樣會失去我這個隊友的。”
他又猶猶豫豫地問“剛才你是生氣了嗎”
賀明隽撩了一下眼皮,不知道周政說的“剛才”具體指什麼,但他并沒有生氣,也懶得細究,就幹脆搖搖頭。
周政拍拍兇脯,說“剛才吓了我一跳。”
他話題轉得很快“我跟你說,你完全可以本色演出那種陰晴不定、不怒自威、讓文武百官看不透又膽戰心驚的暴君,真的,應該會很合适。”
這個建議好有沒有本子來找隽哥啊
确實,剛才他面無表情說像什麼樣子,我呼吸都屏住了,生怕他一jio把周政踢開。
我也被他吓到,還以為他真生氣了,原來是在“書生人設”中。誰說他沒演技的可能隻是沒有找到合适的角色。
忽然有點期待他的新劇了,聽說是霸總,應該會很合适吧。
賀明隽沒接這話,也沒有糾正周政不符合要求的站姿,隻是說“你還是趕緊寫你的作業吧,不然,這一環節要拖很久。”
周政立馬喪下來“我又不會寫毛筆字而且,你這麼着急做什麼我們是在錄節目,又不是玩通關遊戲。就算這一關過了,直播時長還有要求呢,又不能提前下班。”
賀明隽沒提自己有别的工作、今天還要趕飛機,隻是說“節目組應該不會準備那麼多備案,而且,我想看看其餘環節是什麼。”
隽哥隻要我做任務夠快,節目組就追不上我。
哈哈哈哈想看現在導演組的表情。
總覺得他的潛台詞是“我想看看其餘環節是不是一樣無聊”。
隽哥導演組能不能來點有挑戰性的
無形裝x最緻命,好了知道你多才多藝了。
他不是裝,而是真的bkg啊。
導演組真的會謝他們是造了什麼孽遇見這樣一位開怪的嘉賓
關鍵是,周政還被賀明隽說服了,竟然開始硬着頭皮完成作業。
隻是周政是真的不會寫毛筆字,對繁體字更是陌生,宣紙都毀了好幾張。
賀明隽實在看不下去了,幹脆拿過周政的筆,換了一種字體,還故意寫得像個新手,替周政寫了一份。
周政佩服得五體投地,還說“恐怕你左手都比我寫得好。”
周政還真的說對了。
賀明隽最先學毛筆字就是用的左手,隻是他也并沒有打算在節目中炫耀。
夫子回來後,也不知看沒看出他們的作弊行為,反正是讓他們過關了。
周政歡呼一聲,迫不及待地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