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斂秋陳述完供詞,便面如死灰的望向吳明越,“一切都是我與情郎的謀劃,與侯爺無關,更與夫人小姐無關。
是慕晚吟她……太過惡毒!”
她說完,血紅的雙眼瞪向慕晚吟,仿佛要将她剝皮拆骨,生吞入腹。
慕晚吟看着眼前這人,心髒又牽扯出一陣微疼。
這狀告她的婢女,不是别人,正是從小伺候‘她’長大的兩人之一。
她名喚斂秋,當初她賜這個名字給她的時候,她仰望她如同神女,“這個名字太好聽了,小姐的文采真厲害!”
後來的十年,她帶着她們一同讀書識字,斂秋比拂冬更好學些,會讀詩能寫文,還邂逅了一位寒門學子。
她紅着臉告訴慕晚吟的時候,慕晚吟答應她,等她到了年紀,就讓母親出面去給她談婚事,再風風光光把她嫁出去。
斂秋對她不勝感激,哪怕是身份被揭穿後的三年,也一直陪着她吃苦受罪,在‘她’咽氣之前,她還死死拉着她的衣袖,想保護她。
與她分别,也不過短短數日。
慕晚吟看着斂秋那張恨毒的臉,面容平靜的張了張嘴。
似乎又說不出什麼來。
她隻是告訴吳明越,“我與斂秋主仆之情甚好,我不信她會勾結暗衛,謀殺于我。”
“甚好?那是你自以為!”
斂秋跪着雙手摳地,對她的恨意,讓她的指甲都用力摳出了血痕。
她臉紅脖子粗的哽咽,“若不是因為你,我何至于落入這樣的境地,我何至于與他……”
“公堂之上,休得咆哮!”
慕謙冷言呵斥。
斂秋忍住恨意,又強撐精神,跪了起來。
慕晚吟看了一眼她的腹部,她整個人都瘦的有些撐不住皮相,唯有腹部有些發腫的樣子。
慕晚吟索性說出實話,“本王妃于長信侯府長期遭受虐待,斂秋是我的奴婢,身上亦是有諸多傷痕,
有些人既能裝病,自然也有可能将人屈打成招來頂罪,大人,還請明鑒。”
她話音落,便遭到慕謙強烈的反斥,“你是說侯府欺淩你個弱小女子?慕晚吟,本侯養你十三年,未曾想你如此的忘恩負義……”
“忘恩負義?”
慕晚吟不等他說完,便刷起了自己的袖子,她細長的藕臂展示于人前,白皙如骨瓷的肌膚,讓人歎為觀止。
可更讓人心驚的,是她手臂上的傷痕,掐,咬,抓,烙,還有大片紫色淤痕斑駁在上面,使得這完美的肌膚,格外猙獰。
吳明越一是驚訝于,她沖動置自己名節于不顧,當衆展露身體。
也更憤慨于,“侯爺,王妃身上這傷,可不是她胡說吧?你們侯府難道沒有虐待于她?”
“沒有。”
慕謙一臉坦蕩,“她已嫁出侯府,安知不是她自己早有預謀?”
他言下之意,是把蕭驚寒也内涵了進去,朝中皆知,他與蕭驚寒各持兵權,并不相和。
“預謀不預謀的,驗傷不就好了嗎?這京兆府女衙役還是有的。”慕晚吟放下袖子,眼神透亮的看向吳明越。
吳明越從未在公堂上看到有女子的眼神,如此坦蕩無畏,如此澄澈明亮。
他揮手,“來人,請宸王妃去偏廳驗傷。”
“吳大人,還有斂秋,她說我虐待于她,自然也要驗傷,方能判斷事實。”慕晚吟嗓音清冷道。
“放肆!這是京兆府,不是你區區女子随意置喙之地。”慕謙叱罵慕晚吟,不讓她與斂秋同去驗傷。
“你才放肆!這京兆府吳大人說了算,你是個侯爺又怎麼樣?你有本事上去把吳大人換下來,沒本事就閉嘴,别哔哔!”
慕晚吟憋了一口怒火,對着慕謙就精準的噴了出去。
她無父母陪伴長大,可太明白,你給别人臉,别人就蹬鼻子上臉這事了。
哪怕對面是原主的養父,他狼心狗肺,也該照罵不誤。
她這罵的所有人都愣了,吳明越掩唇輕咳,“好了,請王妃和斂秋去偏廳驗傷。”
他也沒料到,慕晚吟對慕謙,能這麼直白。
雖然聽不懂那句别哔哔是什麼意思,但總歸……是讓慕謙下不來台的話。
慕謙站在原地,袖中的手緊握成拳。
雖然面上不顯不露,可他内心已然燃起了怒火,封爵多年,除了皇上已無人這般對他了。
就連他輔佐的榮王,待他都是客氣的。
慕晚吟一個被他養大的小女子,竟然這般直面罵他!
“這個小賤人,她是瘋了!竟敢罵侯爺!”
林青蓮與慕若顔在一旁聽審,氣的臉色都白了。
慕若顔也很驚訝,她雖是被尋回的慕謙之女,在侯府也得到了母親和哥哥們的寵愛,可他們無一例外,全都很怕父親的威勢。
她更是深知,父親看重利益遠勝于子女,不敢對他有分毫的不敬和違背。
這慕晚吟……
她竟敢當衆辱罵父親!
真是膽大妄為的找死!
她該死!
慕晚吟和斂秋被帶到了偏廳的一間房當中,這裡三面牆壁,無人窺伺,帶她們進來的兩個女衙役,一個拉好了寬闊的屏風,一個坐在案前,準備執筆記錄。
斂秋看慕晚吟眼神充滿了恨意,慕晚吟則是告訴女衙役,先驗她的傷。
她自己解開腰帶,轉過身背對斂秋,她背後有三道長長的鞭痕出現在眼前。
女衙役微驚了一下,斂秋看到這鞭痕,則是心頭大震,腦中記憶潮水般湧動。
這是慕晚吟為她和拂冬挨的打,她們三人被關在後院,缺衣少食,活着的每天,都是疲累和折磨,慕晚吟被慕若顔虐待的最多,她們兩個也好不到哪裡去。
但半月前慕若顔拿着鞭子過來,想要當着慕晚吟的面打她們的時候,慕晚t吟義無反顧的撲了過來,硬生生挨下了這三鞭子。
慕若顔本是想讓她無能的看着,傷心難過,可挨打的是她,她不解氣,“你還敢替她們挨打?”
“噗!”慕晚吟倒地吐血。
慕若顔不想打死了她,以後無趣,才帶人走了。
她扶着慕晚吟,眼淚簌簌的落,哭聲悲怆,“小姐!小姐你為什麼要替我們挨打!我們是奴婢,保護你才是應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