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向依然還記得,薄彥真提出要她做他的床伴時,那種戲谑張揚又冰冷陰暗的神色。
薄彥真這個人,就是個瘋子。
他瘋得光明正大,
薄遠踱了幾步,繞過了一灘水漬,又撣了撣身上的灰塵,一臉掩飾不住的嫌棄。
“向依然,我收養你進薄家,是看在老戰友的情面上,這也是他臨終的囑托。你惹了一地的麻煩,我的耐心和容忍早就耗盡了。”
向依然一臉呆滞,像是聽到了,也像是沒聽到,時不時輕笑一聲,讓人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薄遠皺起眉頭,留下一句最後通牒。
“彥真似乎對你提出了些要求,他說了,你答應,他就保你。若你不答應……”
薄遠冷笑一聲:“結果,你自己清楚。”
大門碰地關上,酒窖裡陰冷不堪,光線陰暗得令人眼前發花。
向依然幹脆平躺在冰冷潮濕的地面上,任由寒氣凍得她渾身發麻。
此時此刻,她的人生好像又回到了在海市棚戶區的那些日子。
進入薄家之後,薄遠确實沒有虧待她。
而且那個時候的薄嚴城,以表哥的身份對她格外照顧。
那是她最接近天堂的日子。
看看現在呢,霍玫和王彪就像兩條毒蛇一樣,纏着她,吸着她的血肉。
現在她幾乎破産,孤立無援,一無所有,連尊嚴都被踐踏得一塌糊塗。
她活得,連條狗也不如。
而薄彥真就是那個冷眼旁觀的獵手,等待着她慢慢走向奄奄一息。
然後他隻要動動手指,獵物就會被收入囊中。
向依然坐起身來,看着窗戶照射進來的一縷天光,自嘲般地大笑起來,魔怔般自言自語着。
“薄遠,你以為把我關在這裡,我會生不如死,驚慌失措?你可别忘了,我爬進薄家之前,這種陰暗的角落,就是我最喜歡的地方!”
曾經,她想要榮華富貴,想要整個京城最潇灑矜貴的男人做自己的愛人。
想要所有人眼裡的豔羨和傾慕,想要無上的地位和榮耀。
可現在,她隻想要毀掉這一切。
她想讓溫晚栀,薄嚴城,薄遠,所有欺壓她的人,都付出最深的代價,然後痛苦地死去。
薄遠冷着臉離開酒窖,回到了自己的書房。
剛打開門,就看到薄彥真随意地坐在他的辦公桌前,兩隻腳搭在桌上,眼睛撇着電腦屏幕。
薄遠面色不悅,冷聲開口:“這是我的書房,回你自己的地方去。”
薄彥真啧了一聲,兩隻腳卻沒有絲毫拿下來的意思:“我的地方?那裡有人渣的臭味,我不喜歡。”
他雖然是私生子,但從小就被薄遠死死管教着,替他賣命,幹着賣命的生意。
可薄嚴城這個男人,居然可以享受豪宅香車美人。
房子裡隻要是有關薄嚴城的東西,他看了都礙眼。
薄遠表情淡漠地在沙發上坐下:“你提了什麼要求?”
薄彥真玩味地看着屏幕上向依然狼狽的樣子,陰恻恻地笑了一聲,眼裡迸射出精光。
“一點小小的要求而已,她不答應也得答應,畢竟後路已經全都被堵死了。”
折磨獵物的過程,比享用獵物可有趣多了。
薄遠臉色不算好看,沉吟片刻:“薄嚴城和溫晚栀遇到那場車禍,是你策劃的?”
薄彥真挑挑眉,毫不在意地承認了。
“當然,我以為父親能猜到。”
薄遠怒氣更勝,啪地錘了一下茶幾,上面的茶杯茶盞震了震。
“警局那邊我幫你壓了壓,不然你以為你逃得了?京城可不是南美,你無法無天那套在這裡行不通。”
薄彥真也黑了一張臉,在京城做事束手束腳的,他也覺得格外難受。
要是在南美和歐洲,自己的地盤上,薄嚴城現在已經是一灘血肉了。
他玩弄着腕上的華貴手表,開口冷言譏諷。
“我無法無天,今天新聞發布會上那一出父慈子孝又算什麼?我都覺得丢人。”
薄遠被噎得臉色極度難看,咬了咬牙,轉移了話題。
“總之把你那套收一收,京城不比其他地方,你手裡以後握着薄氏,萬事都要小心。南美那邊的生意,趁早收尾抽身吧。做得幹淨點。”
薄彥真冷着一張臉不說話了,幹脆起身離開了書房。
薄遠這老家夥,總是讓自己放棄那些灰色生意,他的心性,确實不比當年了。
當年薄遠一手培養自己的時候,多少驚險的事兒都幹過。
軍火,藥品,石油……每個都是刀尖舔血的生意。
可他為了得到父親的認可,對這些危險一概是來者不拒,這才白手起家,在世界上最戰亂的地方,積累了普通人難以想象的财富。
到了這個時候,薄遠居然叫他金盆洗手。
薄彥真冷笑一聲,伸着懶腰打了個呵欠。
開玩笑,那是他自己一手開辟的天地,怎麼可能就這麼放棄了。
薄氏集團的生意,用不上他三分的精力,南美的生意,還是得繼續下去。
酒窖的大門厚重冰冷,薄彥真輕觸指紋鎖,大門轟鳴着開啟。
向依然像是知道他會來,毫不驚訝。
她抱着雙腿蜷縮在角落裡,一雙癫狂的眼盯住了門口高大的黑影。
“怎麼樣,我的姐姐,”薄彥真滿臉嘲諷,“這麼狼狽,不好受吧?”
向依然看着緩步走進來的薄彥真,滿眼嫌棄,被酒窖裡的陳腐氣息熏得捂住了鼻子。
“薄彥真,我走到這一步,都在你的計劃之内吧?”
男人眼裡閃過一絲愉悅:“很好,還不算太蠢。”
他不過是稍作安排,就把向依然這個可笑的女人逼上了絕路。
他都還沒盡興呢。
向依然凄冷地笑了笑,擡眼滿是狠厲和絕望。
“你提的那件事,我可以答應你。但是,我有條件。”
薄彥真像是聽到了什麼驚天大笑話,笑得眼淚都快飚出來了。
“你和我講條件?向依然,你憑什麼啊?”
向依然毫不畏懼,似乎什麼都已經撼動不了她了。
她眼皮掀了掀,語氣淡漠:“憑我比你更想要薄嚴城的命。”
薄彥真臉上猖狂的笑意逐漸收斂,眼裡滿是玩味的神色。
他果然沒看錯人,這個女人,也是個瘋子。
薄彥真雙手抱臂,難得體貼地蹲在向依然面前,話卻說得更涼薄。
“說服我,你得再想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