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蒼穹無月。
對湘安城守城的將領們來說，無半點星光的今夜，是老天爺對他們的厚愛。
無星無月便無光，除了城牆上點點火把，湘安城上再無其他的光芒，而在湘安城守軍刻意營造下，城牆上的火把昏暗如同鬼光，那火花忽閃忽現，叫人看不真切。
南疆的士兵倒是點了大堆的火把，可那有什麼用，他們點的火把再大，也無法照亮百米外的城牆，也照到數十米高的城牆上。
反倒是因為他們把火把點的亮，更容易成為目標……
不過，湘安城的守軍並沒有主動攻擊他們，他們隻是守在城牆上。
一身軍裝，如同松柏一樣站在城牆上，在火光的照映下，再瘦小的身影也顯得異常高大。
這種時候，別說對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便是一個半高的孩子站在上面，南疆的士兵也認不出來。
隔得太遠了，光線太暗了，最重要的是對方站得太直了，戰鬥力太強了，與成熟的士兵並沒有什麼兩樣。
是以，南疆的士兵，雖與城牆上的兵交過手，卻沒有發現異常。
夜晚，南疆的士兵也沒有停止攻城，一撥接一撥，人累了再過換一撥，總之就是不給湘安城守軍休息的機會。
而湘安城的守軍也沒有叫他們失望，南疆的士兵往上衝一撥，他們就打一撥，一撥接一撥的打，明明已經打了一天，明明傍晚的時候，守城的湘安城軍已經露出疲態，可到了晚上，他們又恢復如初，戰鬥力驚人，像是不知道會累一樣……
“湘安城的那群人，是吃豬草長大的嗎？我們都換了七八批人，他們怎麼還不累？”底下，打了一天的南疆士兵也累了。
雖然他們能輪著來，但攻城總比守城累，且他們無論是身體素質還是毅志，都遠不如湘安城守軍，打了一場下來他們就累得不行，到了晚上直接癱在地上不動了。
“你們有沒有發現，他們到了晚上更興奮了？”剛結束一拔攻城之戰，南疆的士兵在底下稍作休息，又開始了第二撥攻城之戰。
衝在前線的人也許無所覺，但經歷了白天的攻城戰，在底下看的人，卻很清楚。
是的，就是興奮！
就好像新兵蛋子第一次上戰場，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湘安城守軍的將士今晚特別興奮，好像很歡迎他們攻城一樣。
天知道，湘安城這群守軍是怎麼訓練的，一天不間斷的攻城戰，就是他們這些看的人都累了，城牆上那群人，居然興奮得不行，這簡直不合常理。
“我也發現了……他們是不是換了一批人？”有人大膽的猜測，但這個猜測很快就被人否絕了：“不可能……湘安城就那麼幾千人，他們拿什麼人換？而且我們白天又不是沒有跟他們打過，湘安城就五千守軍，所有的兵都上了戰場，就算換了一批人，他們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恢復了體力。”
“那是什麼？莫非……他們有陰謀？”以己渡人，他們主上就是一個擅用陰謀的人，是以……
南瑾昭手下這些兵，第一反應就是湘安城守軍有陰謀。雖然他們猜不透，對方有什麼陰謀，但可以肯定，這個陰謀肯定是針對他們的，很有可能會將他們一網打盡，所以……
這群疲勞至極的士兵們，才會抑制不住的興奮。
這麼一想，南疆的士兵就坐不住了，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著這個猜測，去找上峰了。
打了一天一夜，底下的士兵可以休息，上峰卻要一直盯著戰場。全程觀戰下來，底下的人都發現了守城將士的不尋常，上峰怎麼可能沒有發現？
不僅如此，他還發現城牆上的人，出現了老人與孩子的身影。
和手下那群兵，認為的是陰謀不同，上峰反倒認為，是湘安城守軍累狠了，堅持不住了，這才換了老人和孩子上前線守城。
至於他們興奮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是故意做出來的，也有可能是這群老人和孩子第一次上戰場，才會這般興奮，讓他們瞧出了端倪。
不得不說，能作為攻城指揮官，上峰的眼光還是毒辣的。誠如他所猜測的那樣，城牆上那群兵之所以會這麼興奮，可不就是因為他們第一次上戰場，第一次用自己的雙手，保護自己的家園，並且成功了嗎？
不過，南疆這位上峰沒有猜到的是，城牆上不僅有老人孩子，還有婦人與姑娘家。
正因為沒有猜到，這位上峰才大意了，在他看來不過是一群老人和孩子，就算人數再多也不頂事。
前者年紀大了，後者力氣小，而且經過三年戰亂，老人和孩子死得差不多了，比女人還要少，湘安城大部分都是兵與女人，老人與孩子能有多少？
“多派一個營的人，給我猛攻。今晚，一定要將湘安城拿下。”早一天拿下湘安城，就早一天安心。
要不然，真等到援軍到了，他們還沒有把湘安城拿下，被燕北王的人前後夾擊，就輪到他們被人壓著打了。
上峰有命，底下的人自然要乖乖聽話，不管願不願意，他們都對湘安城發起了猛烈的進攻，然而……
理想很美好，現實很殘酷！
南疆多派了一個營的人攻城，但……依舊沒有破城。
不僅如此，他們此戰死傷還要更多一些。
不過，有幾個幸運的還真爬到了城牆上了，叫他們看到了……
“將軍，不是，不是老人和孩子，有很多，很多年輕的兵。有很多……”比他們白天看到的還要多，夜晚太黑，他們看不真切對方的臉，隻看得出對方很年輕。
“怎麼會事？莫不是消息不準，湘安城不止五千守軍？”上峰也糊塗了。
湘安城守城的將士確實很興奮，但看著不像有陰謀的樣子。
莫非，他的推斷有誤，對方真的是故意裝出興奮的樣子，就為了引他們上勾？
可他們發起猛烈的進攻，對湘安城的守軍有什麼好處？
要知道，他們人多，便是與湘安城打上十天十夜，他們的人也不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