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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戰陣烈(三)

篡宋 一貧 3339 2024-01-31 01:15

  古裡甲石倫剛剛停住,緊跟其後的武堰忙策馬走上前頭,搶過了話茬,不加思索的指着趙振和唐牛兒道:“現在南門吃緊,爾等還棄城而逃,來人,将他二人拖下去斬了!”

  這一路跟進,武堰心中已經察覺了古裡甲石倫,正有意識的拖慢行軍速度,眼看着城關在望,他實在忍不住,這才站了出來。

  左右士兵聞訊,頓時陷入了兩難的境地,想到眼前兩位都不是他們這些小卒可以得罪了,衆士兵不由齊齊扭頭,朝着古裡甲石倫望去。

  至于古裡甲石倫,他巴不得将趙振除掉呢,若非此人,他與程毅間也不會互生間隙,是以,聽到武堰的話,他緊稍作思索,便點頭應允。

  大帥發話,正左右為難士兵頓時應諾,擡刀便朝着趙振二人砍去。

  唐牛兒大駭,他忙要開口解釋,卻又被趙振搶在前頭,笑出了聲,“可笑啊可笑,堂堂一軍節帥,大戰關頭,卻不問青紅皂白斬殺部将……敢問節帥,可曾想過南門城關口,此時此刻,已然犧牲的數百昌武軍忠魂!”

  許州城中,到底有多少昌武軍士兵,在此之前,趙振并不知曉,但絕非南門城關那區區一千餘人。

  可是趙振卻清楚的記得,從他去往南門時起,再到城破,這段時間足足半個時辰中,城裡卻無一名援兵趕至,這是什麼?

  蒙古軍來犯,程毅就算再托大,也不會将此大事按而不發。相反,對方派出求援之人,不下十人,可一切都仿佛石沉大海似得,沒有濺起半點聲響。

  直到他此刻,看到古裡甲石倫,乃至他身後一衆數千昌武軍時,趙振才霍然明白,原來,城中的援兵,不是不知戰情,而是根本就不打算去救南門城樓上的那一群守軍。

  長笑之餘,趙振心中止不住的悲哀:程毅啊,程毅。你忠心追随的老帥,卻早已棄你如敝屣,你卻還死守到最後一刻,可曾值得?

  聽到趙振的慘笑,聲聲泣血,言詞之中全無半分矯作,武堰不由得一震,連忙脫口喊了一聲,“慢動手!”

  數把明晃晃的麻紮刀正待落下,卻被武堰一喊,又都停在了半空。至于唐牛兒,本已經拿身子護住了趙振,等了半天,卻無鋼刀落下,他不由的擡起頭來。

  才發現,他們竟是被另一個,威望不弱于古裡甲石倫的大官救了,他忙沖着武堰連連磕頭道,“謝大人救命!”

  但一旁的古裡甲石倫,又豈能放棄這個機會,他唯恐趙振說出什麼不利于他的話,遂又急急吼道,“停下來作甚,砍了。”

  被他一吼,磕頭磕到一半的唐牛兒,正要問話的武堰,皆是一僵,似乎沒料到古裡甲石倫,竟這般決絕。

  唯獨趙振仰起了頭,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古裡甲石倫,嘴角冷笑聲不斷。

  衆士兵聞言,隻得舉刀再砍,就在這時,軍隊中卻異變突生,隻見兩員偏裨突然沖出,策馬狂奔,隻一下就沖散了兩邊手持麻紮刀的士兵,并将趙振二人護在中央。

  二人的突然舉動,令場上一時間,陷入了劍拔弩張的境地。見狀,古裡甲石倫虎目一瞪,厲聲指着那兩名偏裨喝道:“董承虎,劉勇,你二人好大的膽子,膽敢抗某軍令!”

  被古裡甲石倫一喝,董、劉兩個将官也不看他,反倒是武堰呵呵一笑,打起了圓場,“大帥莫惱,是某授意二位将軍,救下兩人。畢竟此二人出現蹊跷,而且言語間似對大帥有諸多不瞞,某既受郎君旨意,監管三軍,自然要詢問一番。”

  古裡甲石倫豈會不知道那兩個将官,就是武堰身邊的佐将,他本想借着由頭,提醒對方他才是許州之主,卻不料,武堰竟搬出了郎君,這就令正要發火的古裡甲石倫隻得冷哼一聲,便不再說話。

  如此,武堰才将目光重新投向二人,“南門戰況膠着,某亦是知曉,是以接到戰報的第一時間,某便同大帥點兵趕來救援。至于你所言之情況,某卻從未聽說,南門守城兵将雖隻有千餘,想來堅持半個時辰,等到援軍趕至卻不成問題。”

  “哼哼,半個時辰,那是蒙古兵攻上城樓的時間……早在一個時辰前,總領就已經向帥府求援了,卻不知大人何來半個時辰之說?”

  眼瞧着總算碰上一個能夠說話的,唐牛兒心中的火頭,一下就竄了上來,當聽他提及蒙古軍攻城至今,已過去足足一個時辰,在場衆軍将無不臉色大變。

  畢竟這裡的,除趙振是頭一遭上戰場外,其餘上至偏裨将佐,下到兵卒小校,哪個沒從戰場上摸爬滾打過來。以往的經驗告訴他們,除非是夜襲,隻要日間作戰,一般情況下前半個時辰,兩軍隻會試探性發起攻勢,隻有等到悉知了對方深淺後,才會大舉發兵進攻。

  這也是武堰為何心中焦急,卻不點破古裡甲石倫的原因,畢竟距離蒙古軍攻城才過去半個時辰,很可能蒙古軍還在試探當中,若是兩方大将再相互喊個話,可能這時候連手還沒動上。

  可當唐牛兒說出一個時辰時,武堰的心卻猛地沉了下去,若真是如此,千餘守軍的丢了性命到還在其次,等到城南失守,蒙古軍長驅直入,那才是萬死都不能彌補其咎大罪。

  想着,武堰霍然掉頭,死死盯着古裡甲石倫,而對反顯然也全然一副蒙在鼓裡的樣子。

  “都他娘還愣在作甚,去南門……南門若是失守了,所有人都得陪葬!”

  到了這時候,武堰哪還有半分文臣的氣度,隻見他拼命拿鞭子抽趕着一衆士兵,臉上更是因為聲嘶力竭變得通紅。

  古裡甲石倫這時也如夢初醒般吼着,“先将涵洞堵住,其他地方不用理會。”

  四周的昌武軍士兵突遭此變故,頓時如熱鍋上的螞蟻,一陣四處亂竄後,才急急朝着南門方向沖去。

  等到大隊過去,武堰方才轉而看向趙振,隻是這回,他臉上的神色已經緩和了許多,“是某疏忽,才令許州遭此大難,但值此關頭,爾等卻棄城而逃,卻又作何解釋?”

  城門都守不住了,不逃,難道等死嗎?

  聽他此問,趙振恨不得沖武堰一通狂噴,但想到此人剛才,左一句郎君,又一句監軍的挂在嘴邊,趙振便已經猜到對方身份。是以,趙振隻能忍住了罵人了沖動,嘴上淡淡道:“不瞞将軍,一個時辰的酣戰,弟兄們死傷十有七八。在下看照此下去,城關失守處于必然,故才提前一步,趕往城中通知諸位将軍。”

  說罷,趙振便不再多言,瞧他滿身塵土,而唐牛兒又渾身是傷,此刻,肩膀上還挂着一支箭矢,直看的武堰暗暗贊賞。心底下,頓時起了惜才之意。

  如此一來,武堰的口氣又輕了幾分,“難得你有這份忠心,自何魏那厮作亂起,某身側便無一可用之将,不知你可敢領兵,替某奪回南門?”

  趙振壓根沒想到,武堰在這種情況下會對他抛出橄榄枝,至少以對方的身份,隻要張張口,就有無數人為其效力。可對方,為何偏偏看中他一人?

  心中雖有疑惑,趙振回答的卻異常幹脆,他長笑一聲,“有何不敢,倘若能給我三千兵馬,在下必能一舉将蒙古軍逐出許州。”

  在來的時候,趙振就大緻掃了眼昌武軍人數,估摸約有三四千左右,這當中還指不定有多少,是古裡甲石倫的兵馬。但就是這樣,趙振一上來,還是獅子大開口,要了三千。

  正所謂漫天要價坐地還錢,武堰既然想用他,他便一次性将條件開到最大,如此,才能給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果不其然,武堰在聽到這番話後,竟隻是笑了笑,道:“三千将士沒有,若是算上民壯、差役等拿得動武器的雜兵,倒是能給你一千人,不知可夠?”

  武堰這價砍得可夠狠得,如此一來,對趙振提出一比,供給他戰力可不止弱了三分之二那麼簡單,那其中還不知有多少雜兵呢,這樣看來,其戰力恐怕也就相當于五百人的體量。”

  其實也不怪武堰摳門,畢竟當日何魏兵變,帶走了原本隸屬于他帳下,絕大部分的兵力。正因如此,那一晚作亂軍隊曾一度達到三四千人的盛況,雖說後來叛軍被程毅帶軍擊潰,但逃走之人不過爾爾。

  饒是現在的一千雜兵,還是武堰跑斷了腿,甚至令自己仆役填充其中,這才勉強湊出的。

  本以為趙振會就此拒絕,誰想,他卻猛地叉手,對武堰行了一禮,道:“将軍托付,趙振萬死不辭。還請将軍放心,縱然隻有千人,在下也當誓死奪回南城。”

  “好!”

  武堰贊賞的望了趙振一眼,遂撇過頭,對還立在馬上的董、劉兩名将官道:“從即刻起,趙将軍所言,皆是某的軍令。你二人速去領軍,随大人奪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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