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冷香閣,一處被曆代宮娥談之色變噤若寒蟬的地方,這段時間更是怪事連連,總能在晚上聽見女子凄厲的哀歎聲,有些本來記得晚上到那裡點宮燈的宮娥還沒靠近就暈了,接着第二天早晨起來的時候發現待在自己的房間内,問了下其他人,她們居然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宮裡的老嬷嬷給這些吓破膽的宮娥說那地方死過幾位被段正淳關進去的幾位妃子,有一位是送進去的當天便上了吊,有一位賴不住寂寞空庭直接跳了井...
自那以後,冷香閣成為了所有妃嫔宮娥談虎色變的禁區。
此時冷香閣的天井中,一個被打磨得光滑的石桌上擺放着一副黑白子,周圍的石凳上一左一右坐落着兩個怡然自得的對弈者,随着男方斬落對方的一條大龍之後,女方忍不住輕嗔一聲:“師兄,你也不曉得憐香惜玉一下,哎,我又要輸了。”
杜清源微微一笑,起身去取旁邊香茗的那一刻,手肘卻不小心碰到了原本用來裝黑白子的瓷碗,‘嘩啦啦’一聲響,原本對弈的局面變得一盤散沙,他懊惱的沉聲道:“哎,看來棋下不成了,我們和局吧。”
杜文君卻不依不饒道:“師兄能夠過目不忘,再複盤又有何難?”
“不怕我再殺得你片甲不留?”
杜文君俏臉微紅,像一朵嬌豔的桃花,讓杜清源心突突跳了數下。
看着再次擺放在面前的那些熟悉的黑白子,杜文君内心甜絲絲的:師兄以為我不記得那幾處封門原本是有子的,我卻記得一清二楚,他嘴上不說讓我,卻一直心口不一,能這樣和他一輩子坐在這天井中下一輩子棋,那該有多好。
“文君師妹,我聽見有腳步聲來了,該你出場了。”
“也不知道你這鬼點子從哪裡學來的,越老越沒個正行了。”杜清源臉上微妙的變化還是被杜文君看見了,她知道有個影子又冒到他腦海中去了,他現在開心的是董法真在善巨府還活得好好的,至于另外一個人,似乎永遠消失了,成為了他心底再也不願意提起的一段遺憾。
杜文君拿出一個似乎有些年歲的陶制埙,放在嘴邊便咝啦咝啦的吹了起來,一陣如哭如泣的哀樂之聲頓時在冷香閣天井的上空如幽靈般的響了起來,外面的腳步聲似乎被這埙聲所吓,立馬逃遁得無影無蹤,其實被吓的何止是那些宮娥,那些離冷香閣很近的妃嫔聽見那些急促的腳步聲的時候,早已躲在蠶絲被中瑟瑟發抖,她們怕那些被她們害死的冤魂來找她們索命,聽說冷香閣的鬼越鬧越兇了。
“這個孩子是不是來的太不是時候了?”王詩仙像小貓一樣依偎在段和譽寬廣的兇膛上,一雙似乎已經有點腫起來的玉手摩挲着肚子中越來越明顯的那個小生命,臉上充滿了再為人母的喜悅光輝,越發的美豔動人。
“越危險的地方反而是越安全的地方,放心吧,我在這裡安排了暗哨,更何況師父師母還在這附近。”
“你也不知道羞,文君師叔還沒答應嫁給你師傅呢。”
“我可不像師傅那麼臉皮薄,如果當年我不對你死纏爛打,我可得不到你這樣的美人兒呢。”
“盡說些不怕臊的話,等肚子裡的孩子聽見了,還真怕他跟着你學壞哩。”
“學我有什麼不好,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頂天立地,敢愛敢恨。”
“如果還是個女孩兒怎麼辦哩。”
“你看我這張臭嘴,無論男女,我都喜歡,你這段時間注意一下身子,素貞那孩子沒頭沒腦像隻蒼蠅,真怕碰壞了你。”
“她那婚事真的沒有回旋的餘地了?萬一将來真的嫁個缺胳膊斷腿的,這不是害了她嗎?”王詩仙想起這些,淚水吧嗒吧嗒的流了下來。
“你也是個急性子,事情沒你想象的那麼糟糕,萬不得已的時候,争取讓師傅他老人家出手幫一把。”
“瞧你,又在說混話了,你師傅和文君師叔都已經那樣了,這事萬萬不可,要不然我們到時候可是裡裡外外都不是人,你再想想其他辦法。”
“還是詩仙你想得周到,我再找師傅好好合計合計。”
“你們倆又在背後說我什麼壞話呢?”段素貞在宮裡完全是一副江湖兒女架勢,以前和廷衛橫豎不對眼的她從桃花鎮回來之後便身邊一直跟着兩位虎虎生風的漢子,兩人除了名字難聽一點,和宮裡的那些吃慣了黃粱的侍衛比起來,中正剛淳,身手不凡,特别是那個大毛,更是能和段和譽交手于百招内不敗。
“兩位哥哥辛苦了。”王詩仙一向待人處事極為妥帖,她看得出來和杜清源進宮的這一批人是有真本事的,雖然當時來的時候打扮不太讨喜,這段時間或許習慣了他們身上的那一身侍衛服,越發的英武不凡,她是發自内心的替自己男人身邊多了這些可用之人而欣喜。
“嫂子客氣了,分内之事,你們一家子好好聊着,我們到周圍轉轉,最近宮裡不太平。”大毛大虎提着刀在周圍遊弋起來。
“金子那丫頭也不知道管一下她那張嘴,她還真敢吃,也不怕那些娘娘妃子在她吃的東西裡面下毒,聽說隔壁昨晚又死了一位。”大虎似乎對這些流言蜚語特别上心,總能叨叨個沒完。
“牛鬼蛇神都忍不住跳出來了,一幫跳梁小醜而已,金子那丫頭有大平看着,出不了什麼幺蛾子。我現在反而最擔心的是你,大虎,你也收斂一下,我知道那些女人對你有好感,能不能大冷天的别像個二百五似的把你那一身腱子肉露出來?”
大虎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連忙岔開話題:“大離和大龍聯系上沒有?就善巨府那麼大動靜,誰都知道是那條大龍在興風作浪,想想都帶勁。”
“你們說的大龍是誰?”段素貞鬼魅一樣從兩人背後出現的時候,大虎和大毛忍不住一陣頭皮發麻,不帶這樣的,走路你下次能不能帶點風啊。
“嗯...除了董法真還能有誰?”還是大毛反應快,絲毫沒有停滞。
“是嗎?我怎麼感覺另有其人?大虎,從沒見你笑得這麼歡過;大毛,你剛剛說話的時候在顫抖,呵呵,我知道,那隻猴子回來了。”等段素貞回過頭的時候,大虎和大毛早已溜得無影無蹤,如花的臉上笑得春光燦爛:“看你這次怎麼逃出我的五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