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不是沒有人知道張寶正在梁山“圖謀不軌”,而是沒人願意為了僅僅為壞張寶的好事就去向官家告密。
凡事出,必有因。張寶雖然在朝中的人緣不怎麼好,但也沒有糟糕到人見人厭。說實話,張寶壓根就沒打算在大宋的官場裡混,對于官場上的迎來送往他是能避則避,盡量不跟身在朝廷的官員有什麼交集,這交集都沒有了,自然也就沒人會難為張寶。
朝廷裡跟張寶不對付的,也就高俅跟蔡京,高俅跟張寶有矛盾還是因為高俅那個倒黴兒子引起的,這事高俅理虧,見張寶不怎麼搭理自己,他也就見好就收,不再總是針對張寶。畢竟高俅很忙,忙着要跟官家趙佶身邊的那些新人争寵,沒太多閑心去關注邊緣人張寶。
而蔡京敵視張寶,時時處處想要害張寶的原因,張寶也是後來才琢磨過味來。要說自己跟蔡京之間并沒有什麼私仇,而自己又不去趙佶身邊争寵,自然也就不會礙了誰的眼,可蔡京卻是一有機會便想要讓張寶倒黴。張寶想來想去,恐怕原因就是出在自己每年“孝敬”趙佶的那三百萬貫分紅上。
趙佶貴為大宋天子,整個大宋從理論上來講都是他趙佶的,但趙佶想要随心所欲的花錢卻是癡心妄想。每當趙佶想要花錢的時候,總會有忠臣蹦出來進行勸谏,一來二去,趙佶也就不想動用國庫讓那些大臣給自己“上課”了。
可該花錢的時候還是要花,但這錢就隻能另想辦法。蔡京之所以能被趙佶幾次罷免又屢屢官複原職,最大的原因便是他知道如何斂财,可以為趙佶解決錢袋緊張的難題。而張寶的存在,卻削弱了趙佶對蔡京的“依賴性”。
一年三百萬貫,雖然遠遠不能滿足趙佶對錢财方面的需要,但這是筆白來的錢,不需要趙佶付出什麼,就能每年平白得到三百萬貫。而且更重要的是,蔡京也就不能保證自己對趙佶的重要性。也就是說,蔡京擔憂一旦自己失寵,張寶就會成為替代他的人。
對自己的地位構成了潛在的威脅,蔡京自然巴不得張寶倒黴。但即便是如此,蔡京也不會主動去向官家告密,說張寶在梁山招兵買馬,圖謀不軌。倒不是他良心發現,而是他同樣也屁股不幹淨。
這大宋就好比是一個糞坑,所有人都蹲在糞坑裡相安無事。蔡京若是充當了攪屎棍,雖然能把張寶這個害群之馬給挑出來,但同樣也會把原本趨于平靜的糞坑給攪和渾濁,沉在地下的那些肮髒事物也會被翻騰出來。這種很容易惹來衆怒的事情,老謀深算的蔡京自然不會去幹。而且蔡京對于張寶所做的事情也很期待,此時的張寶在蔡京眼裡還隻不過是小患,隻得張寶變成了大宋的心腹大患,到時也就誰也救不了張寶了。
在蔡京眼裡,他這并不是養虎為患,而之所以會有如此認為,則是基于蔡京對大宋官軍的自信。在蔡京看來,大宋要收拾張寶并不困難,可他哪裡曉得,大宋的官軍早已糜爛,除了常年與西夏人作戰的西軍還具備一定戰力外,大宋境内的官軍早已變成一群烏合之衆,而且越是往南,情況越是嚴重。
張寶并不在乎别人是如何看待他的,隻要别給他添亂,愛咋想咋想。自己掌握的實力足夠強大才是硬道理,至于那些大宋的嘴炮,不管他們叫得多響,張寶也隻當在聽狗叫喚。從一開始,張寶就沒想過要接受什麼朝廷的诏安。而在張家内部,也沒有人盼望這一點。所謂的正統,也不過是勝利之後的點綴。就像當年的宋太祖從後周孤兒寡母手裡搶走了江山一樣,那些讀書人還不是費盡心思的把趙匡胤的謀朝篡位說成是衆望所歸,民心所向。
張寶依舊在四處尋訪可用之人,而他的一舉一動,也因為他的不思進取自甘堕落而逐漸讓人失去了興趣。一個無心官場的人,又如何讓那些整日在爾虞我詐的官場拼殺的“精英們”過分關注。
不是一路人!
張寶志不在大宋官場,那些需要混迹大宋官場的人也自然就對張寶失去了興趣。管你張寶在梁山做什麼,隻要别來壞我的事,分我的好處,愛幹嘛幹嘛。朝廷裡的大多數人對張寶采取了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僅剩下的幾個跟張寶關系比較近的人,他們的意見張寶也不會聽,說了也是白說,隻得聽之任之。
漸漸的,張寶的名字在汴梁鮮有人提起,隻有當人提到食為仙酒樓的時候,才會想起張寶這個酒樓的東家。
張寶并不在乎自己被人遺忘,相反的,他現在是巴不得不讓大宋的那些權貴想起自己。畢竟自己要走的路非同一般,眼看着再準備個一年半載就要“正式開工”,這期間最好不要出什麼岔子,尤其是要盡量避免讓朝廷摻和進來,未知數太多,直接影響了結局。
不過張寶在大宋權貴之間的名頭越來越小,但在綠林道上,他張寶的名頭卻是越來越大,就猶如一顆正在冉冉升起的新星,風頭直接蓋過了其他綠林同道,若是有個排行榜,張寶肯定能獲得大宋綠林新人獎的頭名。
過去大宋綠林道上常被人提起的名人要麼是山東及時雨宋江,要麼就是滄州小旋風柴進柴大官人,而今則還要再加上一個梁山張寶。梁山替天行道的大旗已經立起來有段時日,梁山好漢鋤強扶弱的英雄事迹也開始廣為流傳,慕名前來投靠的江湖好漢也是愈來愈多。
由于這些江湖好漢的到來,梁山的收人标準也人盡皆知。梁山收人首重人品,作奸犯科者一律不收不說,反倒會對那些主動送上門的惡人“替天行道”。其次才是個人的本領,而且隻要是有一技之長,梁山就會收下。
一般的賊寇,落草的主要原因便是好吃懶做,想要不勞而獲,真正被逼無奈選擇落草的人那是少之又少。梁山的這個收人标準,對大多數落草為寇的強人來講算是苛刻的了,但這樣的好處也是很明顯,至少不必擔憂會出現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的情況。
甯缺毋濫,這是張寶在同意許貫忠、朱武建議收人時所提的要求。眼下的梁山其實并不缺可戰之兵,高麗年年戰亂,雖會優勝劣汰留下一支可戰之兵,但這也是一支疲兵,對上養精蓄銳準備數年的梁山人馬,同樣也是勝少負多。
張寶如今缺的,是在百姓中的名望。拿下高麗以後,大片土地需要人去耕種,僅靠那些殘存的高麗百姓,就将會有大量的田地出現荒蕪,人口不足,才是張寶當前急需解決的問題。隻是這個問題是無法迅速得到解決的,欲速則不達。人離鄉賤,這是大多數人的普遍觀念,不到逼不得已,大多數人不會選擇背井離鄉。
大宋有“廂軍”,那些失去土地的百姓倒是容易說服,而張寶也對此早有準備,但僅僅依靠從“廂軍”裡“偷”出來的人數,遠遠不能滿足将來高麗對人口的需求,大宋那些雖有土地但卻生活在貧困線以下的百姓,也就成了張寶想要去争取的對象。
可如何讓那些老實巴交的老百姓相信跟随張寶就會有好日子過呢?光靠嘴巴說是不夠的。百姓是最實際的,最相信的便是自己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想讓他們背井離鄉,那就必須讓他們覺得跟随張寶是不錯的選擇。而一個好名聲,就是前提。
親君子,遠小人。人們都喜歡跟好人待在一起,因為那樣不容易吃虧。而張寶要做的,就是讓那些平日裡受欺壓的百姓覺得他是肯為他們主持公道的好人。唯有如此,他們才會在将來選擇相信張寶所說的話,而不是避之唯恐不及。
張寶的努力是有效果的,遠的不說,單說梁山的周邊,張寶的話就比官府要管用。那些平日裡依仗官府欺壓良善的歹人在見識了梁山懲治惡人的手段以後也紛紛有所收斂,這樣的後果就是百姓的日子好過了些,對梁山的感激也就又多了一分。
梁山的周邊算是安定了下來,治安良好雖不敢說達到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程度,但仗勢欺人的事情卻是鮮有發生了。因為大多數人都學會了一句口頭禅,梁山好漢,替天行道。
沒人敢在梁山周邊作惡,唯恐會惹來梁山好漢“替天行道”。梁山好漢對惡人是一種心理上的震懾,而對那些慕名來投的江湖好漢來講,則變成了一種震撼。以梁山為中心的方圓百十裡範圍外,隻要一進入這個範圍,就能感覺到與外面的不同。梁山仿佛已經成了大宋境内的“世外桃源”,在這個“桃源”裡,官差明顯沒有梁山好漢要受當地百姓的愛戴。
宗澤此番路過梁山,想起自己老友周侗的那位義子,心血來潮之下就想要看看,卻不想還沒見到人,就先被梁山周圍的所見給驚着了。
要說宗澤也是年紀一大把的人了,他這個年紀,早就該告老還鄉頤養天年,可他依舊沒有離開朝堂。倒不是老家夥貪戀權位,而是宗澤自小便有一個夢想,為了這個夢想,宗澤努力至今,可依然沒有看到夢想實現的可能。
宗澤的夢想,便是收複幽雲之地,奪回漢人的北方屏障。對于朝廷的腐敗,宗澤是痛心疾首,可當今官家不聽他的,宗澤也隻能徒呼奈何。這次返回汴梁述職,宗澤本還滿懷希望,可結果卻是叫人心灰意冷,他連當今官家的面都沒見到就被打發出了汴梁。
得知宗澤前來,張寶不由皺起了眉頭,有心不見吧,又擔心日後被義父知道了叫他好看。可見見吧,又擔心會讓“老憤青”宗澤看出自己的圖謀。
“算了,見招拆招吧,反正我是打死不承認,看你這老家夥能拿我怎麼辦。”想來想去想不出個妥善辦法的張寶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宗澤也不受朝廷待見,他就算去告張寶的“刁狀”,張寶也有足夠多的辦法拖延時間。
想通了這一點的張寶帶着人離開了梁山,乘船到了岸邊迎接宗澤的到來。宗澤的随行人員很少,就兩個人,一個負責他飲食起居的童子,一個負責鞍前馬後的仆從。見到張寶親自來迎接,宗澤倒也不客套,等張寶向他行禮問安過後,這才開口問道:“小寶,你義父現在何處?”
“上回他老人家讓人捎來信說受人之托又收了一弟子,若是不出意外,現在應該還在相州湯陰縣。宗叔,你找我義父有事?”
“無事,隻是随口一問。小寶,你好大的膽子啊。”
“宗叔,你可别吓我,我膽子小,不經吓的。”張寶聞言嬉皮笑臉的答道。
宗澤見張寶不上當,索性便把話挑明,“我一到這梁山地界,立刻便親眼見識了梁山對這周邊的影響力。你想要做什麼?割地為王與朝廷分庭抗禮?”
“宗叔你可别瞎說,我可從沒想過要造朝廷的反。”張寶一聽連忙說道。
“哼,是不是瞎說,你知我知。你倒是說說,你在這梁山搞什麼替天行道是要幹嘛?你義父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幹的事情?”
“宗叔,告訴你沒事,可你也要保證不會給我外傳,我可不想準備多年的事情因為你而功虧一篑。”
“放心,你宗叔的嘴一向很嚴。”
“嘿嘿……宗叔,侄兒我打算召集一批志同道合之人去開疆擴土,收回漢家故地。”
“……莫說笑。”
“誰說笑了?宗叔,侄兒說的句句是真。宗叔若是不信,隻需再等個兩年,到時自見分曉。”
“……你既有此雄心壯志,先前又為何屢次拒絕朝廷任命?”宗澤不解的問道。
“那是因為侄兒早就認清朝廷裡那幫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宗叔你跟我義父他老人家努力了一輩子,可結果如何?還用我再說嗎?”張寶兩手一攤,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