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軒轅部族,楊俶一行人的高頭大馬着實讓對方震驚了一番,列山馬野性尚存,除了馬背上的騎手,幾乎是六親不認,圍觀群衆想要觸碰,一概頂翻,惹得軒轅族人高呼楊大首領真乃天神化身,連小弟都人手一匹神獸。
軒轅德成設下酒宴,給楊俶等人接風洗塵,吃飯的雖然隻有十多人,不過俱皆軒轅部族的首腦,其中包括了軒轅德成的老母親,還有附近大小十多個村寨的領頭人。
大家把酒言歡,尤麗娅無人搭讪,當做其他種族處理,好在楊俶不停給她傳小點心,壓制住了少女的火氣。
酒過三旬,軒轅酋長說要嘗試騎馬,楊俶看他興緻正高,于是答應,讓薛辟疆找了一匹脾氣最好的馬兒,給軒轅德成扶上去。
其實就算脾氣再暴烈的戰馬,有薛辟疆在一旁盯着,也不敢翻起浪花,所以軒轅酋長的性命必然無恙。
于是大夥兒擁出首領大屋,看着軒轅德成騎着戰馬,在外面空地上轉了兩圈,這速度正是最為颠簸的打浪模式,一通折騰下來,軒轅酋長的臉色不是很好看。
但他沉迷騎馬無法自拔,看到族人一臉羨慕的目光,簡直爽呆了,于是老臉微紅,向楊俶問道:“楊大首領,你這馬兒,它(賣不賣)?哎喲!”
說時遲那時快,戰馬忽然長嘶一聲,人立而起,前蹄騰空,後踢蹬越,猛地一竄,便把軒轅德成扔下馬背。
薛辟疆收起手中的小動作,做出一副好震驚的表情。
楊俶暗中給他比了個大拇指,然後仿佛天降橫禍,大喊一聲酋長貴體無恙!手忙腳亂撲上前去,将他扶起:“都是本首領的失誤啊!”
“無妨無妨……”軒轅德成連忙擺手,還要再上。
可戰馬完全不理會楊俶的召喚,往軒轅德成的腿上撒了泡尿,然後嘀嗒嗒沖出人群跑遠了。
“哎,實不相瞞,馬這種牲口我們還沒能馴化完全啊,”楊俶一臉痛心,當衆忏悔,“雖然它們看起來賣相不錯,可發起瘋來私下到處亂跑,咬狗撞人,暫時沒有辦法管教,不如這樣,我換一匹更乖的來給軒轅酋長騎。”
“不用了不用了,楊首領的好意我心領了,哈哈哈。”軒轅酋長被馬尿熏得夠嗆,急着沖進屋裡換靴子,哪裡還有買馬的念頭。
酒宴完畢後,楊俶等人被安排在酋長大屋旁邊的房子,雖然沒有馬棚,但小夥子們動手能力不錯,找來木材茅草,三下五除二就臨時搭建了一個,和睡覺的地方比較近,還能利用馬的體溫來取暖。
大夥兒打好鋪蓋,把行囊放好,楊俶幾人有自己的房間,近衛軍則統一安排在大廳,時間是午後,楊俶決定把整個軒轅氏族查看一番,于是向軒轅德成要向導。
向導很快就來了,正是老朋友軒轅光,他這幾天似乎瘦了一些,大概是夥食不佳,外加體力勞動較多,損失了一部分元氣。
軒轅光之前被楊俶在旗杆上吊過一天,可他是個豁達少年,哪裡會計較,雖然眼神躲閃,但還是熱情萬分,說我們軒轅部族面積可大了,要不是我這種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帶你們領略,自己走上三天三夜都走不完。
楊俶說有你真好啊,不計前嫌,還樂于助人,真是一枚大暖男,衆人吃飽穿暖,開始觀察軒轅氏族。
軒轅丘在曆史上就是軒轅氏族的所在地,整體上來說,是一座不高的山坡,南側較為陡峭,北面則相對平坦,植被不多,且經過無數代人的砍伐改造,整座小山都稱為了聚落的主體。
山間有大大小小的泉水,水井分布有秩,基本能滿足山上居民的生活用水需求,但無法滿足農業灌溉,所以經常可以看到有人挑着水桶從山下往上走,把山南河流中的水運到山上。
楊俶發現梯田還沒有被發明出來,作物直接被種在斜坡上。
這種種植方式有個弊端,就是容易導緻水土流失,因為農作物的根系較弱,為了保證作物顆粒得到充足養分,還會把雜草除去,這樣裸露的土壤就更容易在雨水和灌溉用水的沖刷下向山下走,寶貴的腐殖質積累不易,會日漸稀少。
楊俶決定把梯田的概念教導給軒轅氏族,蠻荒時代技術積累不易,而緩慢的水土流失怕是幾代人都無法察覺,等到意識到問題根源所在的時候,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根據現代的若幹考古文獻顯示,巴比倫的滅亡,與不合理的灌溉有着一定關聯。
巴比倫人是繼蘇美爾人之後,占據兩河流域的民族,不過兩者沒有承前啟後的關系,乃是屬于兩個族群的人,
他們建造了先進的灌溉體系,引幼發拉底河與底格裡斯河水進入農田,無需太多人力操作,即可保證供水不斷。
但打造了自動灌溉體系的同時,巴比倫人忽視引水外排,這就導緻了一個問題,水分蒸發之後,水中的礦物質微量元素和鹽類都沉積到了泥土當中,無法外排。
這是什麼意思呢,就是種花的時候花盆底下沒有那個洞,水中的鹽分就留在土裡面了,導緻土壤鹽堿化,作物自然無法生存。
要知道自然界的水,并非百分百純水,純水是實驗室才能達到的效果,隻要清水中有那麼一點鹽分,日積月累下來,土地中積累的鹽是很可觀的。
巴比倫人在後期損失了大量耕地,導緻國力下降,就是前車之鑒。
鑒于現在沒有巴比倫,還是蘇美爾人,所以叫做後車之鑒更為合理。
楊俶自然不願軒轅氏族遭類似的不幸,于是找到山頭管事兒的人員,開始給大夥兒演示梯田建造。
梯田的優勢在于保持耕地位置的地面平坦,減少水土流失,雖然不能完全避免,但比起粗放種植來說,不會引起大的危害,理論上來講,傾斜角大于二十五度的山地丘陵,就不再适合梯田開墾,但是實際應用中,大約三十度左右的山坡,建造梯田還算可行的。
軒轅氏族沒有農業部部長,管事兒的人名叫軒轅竑,是軒轅酋長的表弟,中午吃飯時還聊過幾句,這會兒見楊俶又找上自己,頗為激動。
要知道洛城大首領在本族中可是人見人愛啊,這些天交易過來的牛,讓軒轅部族各聚落之間的物資以及人員來往方便了不止十倍,原來需要二十個人運送的貨物,現在隻需要兩個人外加一輛牛車。
分牛這事兒,暫時還沒輪到軒轅竑,不過這中年男子估摸着兩地交易的速度,很快那些首領手中都會分配到一些牛,屆時自己家也會有份。
可若是此時和楊大首領打好關系,說不定就不用論資排輩,在軒轅氏族中苦苦等候了呢,人家說不定一開心,便立馬勻出一頭牛給你,據說大首領那邊挺需要木工和手工匠人的,到時候把自己的小兒子派去,總歸沒錯。
楊俶還不知道洛城在别個眼裡已經成了文明燈塔,竟然有了移民的心思,若是被他察覺,說不定興奮萬分,立即開始組建聯合國,弄個世界警察來當當,還要在邊境建個隔離牆裝逼。
軒轅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獸皮:“楊大首領,您找我有事?”
楊俶和他唠上幾句家常,确認這位不是軒轅光一般的理想主義少年後,開始給他講解水土流失的知識:“大兄弟,且讓我給你講個故事……”
于是巴比倫被當作反面例子講了一遍,當然把他們土地鹽堿化的遭遇改成了水土流失,國破家亡。
軒轅竑聽得一愣一愣的,說雖然我聽不懂,但好像後果很嚴重的樣子,楊大首領你說怎麼辦吧。
楊俶說一時間改造你們整座山的農地,也是不現實,就拿你們家的土地做實驗吧,考慮到是第一次實踐操作,且要把土地上原有的一半作物鏟除,所以作為補償,到時候送你一頭耕牛外加一套青銅犁好了。
軒轅竑簡直要樂壞,他說就算這塊地不要了,送給你楊大首領也沒事啊,軒轅酋長他弄到一柄青銅劍都能成天炫耀,自己要是有一套犁,還不得受到各家村頭的少女寡婦傾心,從此走上人生巅峰。
說幹就幹,軒轅竑找來了二十多人,挖土的挖土,揮鏟的揮鏟,雖然這年頭的鏟子還是木質的,但大家幹勁十足,一看就是軒轅竑給他們許諾了足夠的好處。
把軒轅竑家中那塊坡地修建出台階一樣的形狀,再把挖掉的腐殖質鋪回去,把多餘的土運走,楊俶用一些小木棍插在地頭,标記了挖水渠的位置,同時考慮到了灌水與排水,展現了一個田間老農的常規素質。
一切搞定,已經是傍晚,軒轅竑強留楊俶吃飯,真是盛情難卻,于是又是一頓酒宴,這回是一頭一百多斤的大野豬放在炭火上烤,木棍從中間穿過,旋轉間滋滋冒油,肥肉最多的肚子就分給了楊俶。
楊俶連忙和尤利娅手裡的裡脊肉交換,說肥肉吃了能美容,但毛妹不傻,當然不換,于是最後落到了軒轅光碗裡。
軒轅光用葉子小心把肥肉包好,說是帶給家中的姜花花吃,她歲數還小,很有潛力,再長胖個百來斤不是問題。
搞定了梯田并教導了如何推廣,楊俶算是把軒轅丘的山坡走了一遍,這上面大部分還是屬于部族上層人員的聚居地,看不到最普通的人民的生活,所以楊俶第二天選擇了繞山而行,下到基層去。
山下也有成片的黍地,似乎長勢比山上要好一些,不過在分塊的黍地中,似乎夾雜了少量其他作物,距離較遠,分辨不清,于是楊俶讓軒轅光帶路,前往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