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秋,炎熱未減,還多了難捱的悶熱。
鳳驚華捧着一大盆熱氣騰騰的藥湯,走進秋骨寒的房間。
秋骨寒将手中的書卷放回桌面,躺下來,閉上眼睛,配合例行的藥浴。
鳳驚華将他的外衣解下,拿毛巾沾了藥水,細心擦拭他的全身。
擦完之後,她從他的小腿開始,給他做肌肉按摩。
經過兩個多月的治療,秋骨寒已經拆除了全身的繃帶,也許因為年少,他身上的傷口愈合迅速。
鳳驚華的手落在他身上,能感受到他傷痕累累的皮膚之下終于有了明顯的一層肌肉,之前,因為他太瘦的緣故,她的手一摸下去全是硌人的骨頭,無法進行按摩和針灸。
他那張原本隻比骷髅好那麼一點的臉龐上,雙目不再深陷,兩頰也有了點肉,看起來總算像個正常的、隻是特别瘦弱的孩子。
現在的他,也終于能控制身體,不再失禁。
他的康複速度遠遠超出大夫的預測,鳳驚華對此感到很欣慰。
“疼嗎?力道合适嗎?”她邊按摩邊問秋骨寒。
以他骷髅般的身體,要長出這麼一層肌肉來,是多麼不容易的事,她祈禱他盡快多長點肉。
“不疼。很合适。”秋骨寒沒有睜開眼睛,低低地說。
相處兩個月餘,他仍然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在地獄呆得太久,他尚未取回與别人交流的能力。
鳳驚華微笑,溫柔地道:“如果不舒服,就說出來。”
秋骨寒隻是一如既往地配合她,順從她,沒有提出任何意見。
一個多時辰後,鳳驚華終于結束按摩,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站起來,已是全身大汗。
按摩可是體力活,馬奴也可以做,但秋骨寒仍然太瘦太虛弱,承受不了馬奴的力道,所以現在還是隻能由她來做。
秋骨寒悄悄地睜開眼睛,看她擦汗的模樣。
兩個多月了,她還是沒有顯示出不耐和嫌惡的迹象,到底是什麼讓她堅持了這麼久?
她還能堅持多久?
鳳驚華擦了汗,喝了茶,吃了點心後,恢複了些許元氣。
她打量秋骨寒的臉龐,伸手撥了撥他的劉海,微蹙眉尖:“你的頭發又長了,我幫你剪吧?”
頭發受之父母,本不能剪棄,但他是重傷病人,頭上、臉上、脖子上都有傷口,加上天氣炎熱,頭發越長,對他越是負擔和累贅,所以她經常幫他剪頭發,讓他的頭發保持潔淨清爽。
“嗯。”秋骨寒應了一聲,坐起來,轉過身去。
鳳驚華拿濕毛巾浸透皂角汁,覆在他的頭上,慢慢地搓洗他的頭發,反複搓洗數次後,才一手拿剪刀,一手挾着他的頭發,一束束地剪落。
秋骨寒閉着眼睛,感受頭發劃過背脊落地的觸感,心裡一片甯靜。
時值午後,窗外有風吹進,一室的清爽與清香,他的唇邊泛起淡淡的微笑。
這個黑暗冰冷的世界,總還有一絲溫暖與溫柔。
沒過多久,他帶着這樣的淡笑睡去,鳳驚華無聲地收拾好房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