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能抓住所有的機會――哪怕這個機會再小,也要緊緊抓住!
因為,他實在沒有足夠的靠山和人脈,而且他的處境還危機四伏,他必須主要靠自己――拼!
笑他太年輕?正因為他還很年輕,他才有時間去積累――積小而成大。
秋夜弦盯着他:“七弟,朕希望你再好好想想,切勿誇下海口。”
“臣弟不是在誇海口。”秋骨寒的眼神、聲音、表情,透着所有人都能看到的破釜沉舟,“臣弟已經下定決心,絕不回頭。”
在情上,他有“找回母親的屍身”這個天大的理由。
在理上,他有“将功補過”這個充分的理由。
在可行性上,他以“當衆自裁,絕不後悔”為自己擔保。
秋夜弦也好,其他大臣也罷,還真的找不到可以回絕的理由。
一時間,朝堂寂靜。
秋夜弦覺得自己掉進了秋骨寒的陷阱裡,秋骨寒把他可以反駁的理由都堵死了。
半晌,他才緩緩的道:“七弟,君無戲言,同樣,臣也無戲言,你可都想清楚了?”
“再清楚不過了!”秋骨寒環視衆臣,大聲道,“請各位大人為本王作證,本王今日所言,字字出自肺腑,絕無半點虛假!日後本王若是違背誓言,便是欺君大罪,罪該萬死!”
而後他看向秋夜弦,锵聲道:“陛下,臣有錯在先,提出過分要求在後,所以臣願立下軍令狀,貫徹今日之言!”
隻有白紙黑字,外加文武百官作證,才能讓秋夜弦放心。
秋夜弦最後還要再演一下:“七弟,朕實在擔心你的安危,雖然你如此固執,但朕還是希望你再好好想想,哪怕再過幾日做決定也不遲。”
“臣雖然是今日才做的決定,但絕對不會再更改。”秋骨寒也還要再強調一遍,“如果陛下不讓臣去,除非現在就殺了臣,否則臣一定會偷偷的去,直到把母妃的屍身帶回來為止。”
秋夜弦長長的歎氣:“你都這麼說了,朕還如何阻止你?”
秋骨寒立刻道:“臣謝陛下――”
秋夜弦道:“先起來罷。”
秋骨寒站起來,道:“臣現在就寫軍令狀。”
這種事情,他得主動去提、去辦,不能讓秋夜弦主動提起。
秋夜弦可是完美的、神一般的人物,有情有義,怎麼可能會主動讓自己的親弟弟去寫軍令狀?又怎麼舍得讓自己的親弟弟去帶兵打仗,去冒險?
所以,他一定得讓所有人都覺得是他逼皇上答應他去打仗的。
而他也做到了這一點。
和遠很機靈,迅速捧來筆墨紙硯,并讓人端來案幾,擺在秋骨寒的面前。
秋骨寒半點都不含糊,大筆刷刷揮過,将他剛才所說的誓言寫成軍令狀,然後按下自己的手印。
和遠拿起軍令狀,當衆念道:
――臣秋骨寒請纓挂帥,率朝廷軍隊前往湯矶山平定湯矶部落之亂。臣保證,不出半年,臣一定能完整帶回夏貴妃的屍身,并确保朝廷軍隊的傷亡不超過三分之一,如若臣做不到上述所有條件,定當文武百官之面自裁,絕不反悔,也絕不接受饒恕。
――幸親王秋流雪親筆。
――神佑四年四月二十五日。
這份軍令狀,寫得非常清楚,一目了然,加上這麼多人作證,幸親王絕對沒有反悔的可能。
所有大臣都沉默。
夏物生雖然不說話,心裡卻已經急得火燒火燎一般。
當衆發誓就發誓吧,為什麼還要主動立軍令狀?
這軍令狀一立,以後他做不到,連皇上都不能給他一條生路啊!
還有,立狀就立狀吧,為什麼還要畫蛇添足的加上期限?
如果沒有期限,這戰争就可以慢慢拖,拖到打赢為止,同時也可以保證他們有足夠的時間找到夏貴妃的屍身,如今這期限一寫進去,到時、到時來不及打赢戰争或找到屍身的話,這可怎麼辦才好?
夏物生簡直要捶兇頓足,指着秋骨寒的鼻子好好的訓上一頓了。
和遠念完軍令狀以後,捧着狀子,遞給秋夜弦。
秋夜弦看過之後,臉色有些凝重和沉重:“七弟,既然事情已經沒有回旋的餘地,你這幾日就好好歇息和準備,朕會讓人點上三萬精兵,五日後你挂帥出征。”
“陛下,不用五日,三日即可。”秋骨寒知道現在的自己很難以才服人,便隻能以情服人,“臣急着想見母妃和接母妃回家,等不了那麼久。”
“孝”比天大,他這麼一說,秋夜弦也不好說什麼了。
“好,朕就依你,三日以後你挂帥出征。”秋夜弦道,“朕現在就下旨,封你為禁軍臨時副統帥,領三萬兵馬平定湯矶部落之亂。”
就這樣,湯矶部落的出兵事宜,定了下來。
秋夜弦宣布退朝的時候,在心裡惡狠狠的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孩,這次定讓你有去無回!
他會以關心親弟弟為由,親自挑選随秋流雪出征的将領。
這些将領若全是陰九殺的人,那就是幫了秋流雪的大忙,不行!
但若全是伍燃的人,那伍燃的人走了這麼多,便是方便了陰九殺在禁軍中奪權,也不行!
因此,最好的辦法就是陰九殺的人和伍燃的人各一半,而這些人平時又不和,如此,這些人随秋流雪出征以後一定會鬧内哄,影響志氣和戰鬥,甚至導緻我軍死傷慘重。
當然,伍燃的人一定會緊緊盯住秋流雪的一舉一動,暗中破壞他的指揮與行動,導緻秋流雪不能如期完成軍令狀上所列的任務。
在别人看不到他的步辇裡,他森森的冷笑着,眼裡俱是殺意:秋流雪,憑你也敢跟我鬥!信不信我再次讓你品嘗到淪為奴隸、生不如死的痛苦!
說起來,雖然他派孟凡去平叛的目的沒有達成,但派秋流雪去,未必就是件壞事!
隻要秋流雪死在這次戰争裡,或者沒能達成全部的任務,那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如果秋骨寒會因為這次行動而下地獄,那一定也是半年以後。
但現在,有一個人覺得自己已經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這個人就是夏物生。
因為太過震驚,太過焦慮,太過不安,又在朝堂上忍得太久,導緻他一回到幸親王的王府後,立刻憤怒的給了秋骨寒一巴掌,而後又重重踹了秋骨寒一腳。
秋骨寒知道自己在朝堂上的行動激怒了他,不讓他消消火的話,後面的事情不好辦。
于是他裝出被踹得不輕的樣子,跌倒在地上,捂着臉頰,輕咳了數聲。
“你、你這個不聽話的小子!”夏物生真是怒其不争,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痛斥,“我們事先不是商量好了嗎?我不是教過你應該在皇上面前怎麼說,怎麼做嗎?可你怎麼把我的教導全忘了,當着皇上和這麼多大臣的面,誇下這樣的海口,立下那樣的軍令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