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驚華回到家裡的事情,并沒有引發什麼波瀾。
一為她很低調,二來鳳府上下早就習慣了她的神出鬼沒和來去如風,就算有人看到她,雖是驚異,卻也不會多問半個字。
鳳驚華給父母拜了年後,連口熱茶都不喝,就直奔祝慈所住的院子,将她的丫環全部叫來。
她問的第一個問題,是:“昨天晚上,祝公子跟什麼人接觸過?”
一名丫環道:“祝公子就請了三名親戚在院子裡吃飯……”
鳳驚華打斷她的話:“就三人嗎?”
四天之前,祝慈神神秘秘的請了幾個親戚來府裡,說是有事找他們幫忙,她隐隐看出祝慈想做什麼,便很配合的沒有過問。
這幾個人進府以後,祝慈感激他們的幫忙,跟她打過招呼後就留這幾個人住下來,等着吃她的喜酒。
直到昨天晚上,喜酒喝完了,祝慈才送他們離開。
她直覺認為,如果祝慈昨天晚上沒有接觸别的什麼人,那麼這幾個人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丫環道:“祝公子就請了三個人,此外沒有請别的人,也沒有接觸别的人。”
另一名丫環補充:“雖然隻請了三個人,但這三個人都帶了随從過來,這些随從和咱們兩個後來也在小間裡單獨開了一桌。”
鳳驚華道:“這三個人叫什麼?他們帶來的随從分别幾人,又叫什麼?”
丫環道:“祝公子分别叫他們祝明、祝恩、祝福。這三個人一共帶了四名随從,祝明帶一人,祝恩帶一人,祝福帶兩人。”
鳳驚華道:“這些人可有什麼異常?”
丫環邊想邊道:“他們都不愛說話,不愛出門,不愛與别人往來……”
她們說了不少,概括起來就是,這些人都是沉默寡言、孤僻神秘的怪人,與鳳驚華所知道的巫師差不多,鳳驚華沒能從中看出什麼端倪來。
鳳驚華詳細問了許多問題後,又去觀察祝慈的房子和這間院子,也沒看出什麼痕迹來。
她又問了其他仆人,确定祝慈昨天晚上再沒有接觸其他人後,來到大門,問守衛祝慈昨夜送那三名客人出門的詳情。
守衛道:“祝公子擔心她的客人影響其他賓客出入,天一暗就送她的客人出門,感覺也沒啥不對勁的,就隻在門口說了幾句多謝、再會之類的話,就送他們上了馬車。”
“馬車是她的客人坐來的,一直等在外頭,小的沒看出什麼問題。”
“有賓客認出了祝公子的一名客人,跟她和她的随從打了招呼,雙方聊了幾句以後,那名叫祝福的客人就帶着那名随從上了馬車,走了,然後祝公子也回去了,小的再沒見他出來……”
“慢着,”鳳驚華敏銳的捕捉到了一個細得能再細的細節,打斷他的話,“那名随從?祝公子不是有兩名随從嗎?”
幾名侍衛認真想了想,很肯定的道:“就一名!小的就隻看到那個叫祝福的客人帶了一名随從出去!”
鳳驚華二話不說就跳上馬背,對哥哥的侍從道:“你們跟我去見祝福。”
祝福帶着兩名随從進府,卻隻帶了一名随從離開?
這其中難不成有什麼問題?
夜深人靜,她策馬疾馳,雖然祝福住得離鳳府相當遠,她還是以相當快的速度出現在祝福宅子裡。
起初,祝福的解釋是:“我确實是帶了兩個随從去,回來的時候,其中一名随從還沒有走到大門口就說内急,半途跑去解手了,所以守衛的人隻看到我帶了一名随從出門,但其實,另外一名随從後來也出門了,随我回來。”
說完後,她想了想,又補充一句:“鳳府昨夜熱鬧得很,進進出出的客人很多,我的另一名随從長得又不起眼,挾在客人中走出來,守衛的人沒注意也是正常的。”
這麼多客人出入,每一個出門和進門都詢問和檢查是不可能的,所以,守門的人都是對進門的人查得嚴,對出門的人則不怎麼過問,因此,出門很是容易。
鳳驚華一雙漆黑幽深到令人看不出任何情緒的眸子盯着她:“是嗎?”
祝福今天已經被鳳家的人詢問了很多次,對類似的問題已經對答如流,但面對鳳驚華的眼神和口氣,她還是下意識的緊張起來,氣息有些不穩:“是,是的。”
“那麼,”鳳驚華淡淡道,“讓那兩名随從出來見我。”
祝福對此早有準備,轉頭:“你們兩個,過來見娘娘。”
一名年輕的侍女和一名上了年紀的男子走過來:“小的參見娘娘。”
鳳驚華問那幾名守衛和侍候祝慈的丫環:“是這兩個人嗎?”
幾名守衛仔細打量那兩個人好一會兒後,才道:“這位确實是祝福姑娘的随從,昨夜也随祝福姑娘出門的,但另一位嘛,咱們真沒注意到。”
祝慈的丫環則道:“這位姑娘咱們都認得,是祝福姑娘的随從沒錯,可另一位打從進門起就把頭和身體包得實實的,幾乎不跟咱們說話,也沒出過門和露過臉,咱們到現在也說不清他長什麼樣兒。”
祝福趕緊道:“但他是這個年紀和這個身段沒錯吧?”
兩名丫環想了想:“就年紀和身段來說,是差不多。”
鳳驚華唇邊泛起一抹冷笑,走到那名男子面前:“我問你,你昨晚離開鳳府的時候,是去哪裡解手了,才沒有及時随祝姑娘出門?”
那名男子呆住了,下意識的看向祝福。
祝福的臉色也微微一變。
她連昨天晚上祝巫吃了什麼都告訴他了,但去哪裡解手這種問題,她真沒有想到會有人追問。
“怎麼,”鳳驚華冷笑,“你們沒有準備這個問題的答案?”
“小的是在草叢裡解決的。”那名男子見她起疑,趕緊道,“因為鳳府客人衆多,小的對鳳府又不熟悉,不敢亂走,便就近找了個草叢解決。至于是哪個草叢,天色太暗,小的也說不清楚。”
“撒謊。”鳳驚華眼裡蓦然迸出殺氣,“你中途走開去解手的地方附近就有茅廁,相隔不過幾十步,而且這茅廁有燈亮着,顯眼得很,四周還有侍衛巡邏,随便問問就知道,而你區區一個平民,不去茅廁解手,卻在鳳府裡就地解決内急,豈不是違背常理?”
那男子臉色就是一白,急急的道:“小的、小的是因為那時喝多了,内急得厲害,就沒顧得上多想多問,隻想趕緊解決了事……”
“你又撒謊!”鳳驚華打斷他的話,看向那兩名丫環,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那名随從在吃飯的時候是不是也低着頭,圍着頭巾或圍巾什麼的,始終不肯露出正臉來?所以也不敢在人前多吃多喝?”
兩名丫環仔細想了想,佩服的道:“娘娘說的沒錯。那人若是單獨吃飯時,倒是吃得很多,而且都是挑好的吃,但昨天晚上與我們一起吃飯時卻把帽兜壓得低低的,頭也壓得低低的,感覺連頭都不敢擡,吃東西自然不方便,所以吃得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