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臨風公子很有耐心的回答:“我也不知道。”
黑衣男人微微偏頭,想了想道:“那我親自去問他。”
這次,連臨風公子都石化了,這種事情……真的那麼難理解嗎?
在衆人石化的時候,黑衣男人已經大步下樓,走到華公子面前,看着他,直截了當地道:“我想要你。”
華公子無語:“……”
但他很快定了定神,微笑:“你想要我做什麼?”
黑衣男人道:“跟我吃,跟我住,跟我睡,跟我做。”
華公子還在笑,但笑得一點都不好看:“跟你做什麼?”
黑衣男人道:“我要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不想做也可以,跟我在一起就行。”
換了别的男人,要麼早就怒得跟他拼命,要麼早就吓得逃走,但華公子還是很鎮定:“不好意思,我拒絕。”
黑衣男人問:“為什麼要拒絕?”
華公子道:“因為我不喜歡你,對你沒有興趣。”
“沒有興趣啊……”黑衣男人喃喃,而後問,“那你想要什麼?錢,地,衣服,首飾,房子,地位,我都可以給你。”
已經趕到的他的同伴:“……”
他還真的将對方當成可以用錢買下來的女人啊,這下要怎麼收場呢?
華公子以扇遮臉:“不好意思,這些東西我都不缺,你死了這條心吧,你一定得不到我的。”
黑衣男人卻還是道:“我不會死心,我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華公子額冒黑線:“你想在大庭廣衆之下強搶良家婦男嗎?”
衆人:“……”
黑衣男人還想說什麼,臨風公子卻搶先道:“這位公子,不好意思,我這位朋友并無惡意,隻是對你一見如故,想跟你交個朋友,卻因為不懂世故,表達不當,還請你切勿介意。”
華公子還是拿扇子遮臉:“我現在還不介意,但你們再不走,我就真的介意了。”
臨風公子笑咪咪,人畜無害又人見人愛的模樣:“不知公子如何稱呼,府上又在何處?今日我等多有煩擾,心中愧疚,想改日到府上道歉,還請公子不吝留名。”
衆同伴都在心裡道,果然還是這小子精明,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先弄清對方是什麼人再說。
華公子很不想理他們,但看這黑衣男人似乎要糾纏不休,幹脆就順勢編了個假名假地址:“順昌大街,華府。”
臨風公子抱拳:“原來是華公子,我等改日定會登門道歉,今天暫且告辭。”
說罷,他拉住黑衣男人就走。
黑衣男人道:“我要帶他走……”
“按照規矩,不能在這裡帶走他,否則要犯事的。”臨風公子低聲道,“我已經知道了他住在哪裡,晚點就派人去打探他的底細,到時你再上門勾搭他也不遲。”
黑衣男人雖然沒有常識,但也不笨,聽了他的話後想了想,點頭:“就照你說的做。不過,為了防止他逃跑,我還是要派個人盯着他。”
說罷,他招招手,對随從道:“你暗中盯着那個人,别讓他跑了。”
随從苦起臉:“是。”
黑衣男人這才放心地走了。
華公子眼角瞟到他走了,才拍拍兇口,而後勾勾手指頭,讓身後的護衛靠近,低聲道:“他們是什麼人?”
護衛低聲道:“穿黑衣的是黑家年輕一代的佼佼者黑無涯,長得很娘的那個是姬臨風。”
“姬臨風?”華公子喃喃,“這個名字有點熟啊。”
護衛道:“姬貴妃的堂弟,姬恒的侄子。”
“喔。”華公子點頭,眼神有點玩味,“天洲還真是小啊。”
護衛在她耳邊吹氣:“你可千萬不要被木頭人給迷住了。”
木頭人?華公子想笑,黑無涯确實像個木頭人,臉部肌肉就像僵硬了一樣,做不出任何表情,明明說得那麼認真。
他低低笑了兩聲,聲音有點嘲弄:“我連你都不迷,又怎麼會迷他。”
護衛的嘴角抽了抽:“很好,希望你不要有迷上我的那一天,要不然定讓你跪下求我。”
華公子哼哼,以示不屑。
護衛也不跟他吵這個,低聲道:“黑無涯派人暗中盯着你,你自己小心點。”
華公子道:“功夫很厲害嗎?”
護衛道:“還不錯,當然還是遠遠不如我。”
華公子一臉放心的表情:“那就沒啥大問題了。”
而後他就坐直身體,看向舞台,有滋有味的吃起點心來,再也不看護衛一眼。
此時,酒兒喝下四五十瓶不同的好酒後,已經有了六七分醉意,趴在桌上嘟嘟嚷嚷的,也不知在嘟嚷什麼。
華公子叫了她好多聲,又捏了捏她的臉,見她都沒法清醒後叫來藝娘,說想要個房間,還讓酒兒陪他。
藝娘笑吟吟的:“這敢情好,不過一品藝台的帳是單獨結的,您看……”
華公子立刻拿出一疊銀票,往桌面上一拍:“你看夠了沒?”
藝娘拿起銀票,飛速的一張張看過以後,笑得像老樹回春:“夠了夠了,您這邊請――”
華公子跟着她走進一間房間,随後酒兒被送進來。
房間裡隻剩下華公子,酒兒,護衛三人。
華公子拿出一枚藥丸,放進茶水裡,喂酒兒服下。
這是安眠藥物,份量很淺,夠酒兒睡到天亮。
随後他吹熄蠟燭,房間陷入一片黑暗。
護衛走到窗邊,無聲無息地躍出去,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華公子,也就是女扮男裝的鳳驚華,獨自坐在黑暗裡,有一下沒一下的慢慢酌飲。
今天是三月初三。
去年的這一天,是她詐死逃亡的日子;前世的這一天,是她被害身亡的日子。
如果秋夜弦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這幾天,應該就是她和他的大婚之日。
大婚?她笑了,那真的隻是前世所做的一場華麗盛夢。
這一世,她不會再愛任何男人,也不會嫁給任何男人。
她對于男人的所有向往與追逐,已經在前世被摧毀殆盡,留給這一世的,隻有冷眼旁觀,無動于衷。
外面細雨紛飛,清凄孤冷。
這一年,她拼盡全力,救了父親,救了全家,救了狩王,救了秋骨寒,一切看起來似乎還順利。
但她心裡很清楚,接下來的道路,才是最艱難的。
因為,她從前世帶來的記憶,隻能讓她預見到這一年的事情,往後,她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也不确定什麼做才能保證自己和自己重視的人能有一個好的下場。
也就是說,她現在和秋夜弦站在了平等的對立面上,接下來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春雨從花葉上滴下來的聲音,輕輕的,低低的,溫柔的,認真聽時聽不到,卻又無處不在,一滴一滴的撩人心弦。
秋夜弦的目光從奏折上移開,落到窗外的白色海棠花上。
海棠花開得很盛,其中一簇從窗前橫斜而過,一滴一滴的春花從花瓣上慢慢滴落,傷感如詩。
秋夜弦的心,随着花瓣上每一滴滴落的春雨,一揪一揪的。
“和遠,今天是什麼日子?”他問。
和遠恭敬的道:“三月三日,踏青掃墓的時節。”
“掃墓”這兩個字,重重地擊在秋夜弦的心上,他捂着心口:為什麼這裡這麼疼呢?
他想起來了,去年的這一天,鳳驚華被殺,屍體被抛下懸崖,找到時已經面目全非,支離破碎,而他下令将她的遺骸焚化,她連一根頭發都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他看着在春雨中落淚的海棠花良久以後,下令:“擺駕,朕要去仙霞宮。”
姬蓮已經幾天沒見到皇上,在這種細雨纏綿的雨夜,她對皇上的思念如這春雨一般,綿綿無邊。
她聽到皇上要過來,立刻檢查妝容。
每天,她起床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将自己打扮得完美無缺,直到晚上入睡時才會洗掉妝容。
她不知道皇上什麼時候會過來,也不知道自己會在什麼時候見到皇上,所以,她要時時刻刻保持最完美的容顔,讓皇上不論何時見到她,看到的都是最完美的她。
她走到仙霞宮前,淺笑着站在檐下,秀發與衣袂,在春風中微微蕩漾。
說不盡的風姿,道不盡的風情。
秋夜弦一下轎子,看到的就是打扮得千嬌百媚的她,心裡就是一愣:今天并不是他會過來的日子,她為何打扮得如此細緻華麗?
她不會是在慶祝鳳驚華死亡一年整吧?
姬蓮以後他是為自己的妝容驚豔,嬌笑着挽起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肩上:“我與皇上真是心有靈犀呢,我今天就覺得皇上會過來,便準備了酒菜,一直等皇上過來。結果,皇上真的來了,蓮兒好高興……”
秋夜弦挽着她進去,微笑:“你可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今天啊,”姬蓮很認真的想了又想,好一會兒後臉泛紅暈,微微踮腳,在他的耳邊道,“皇上,您說過天下太平之時,便是我成皇上的妻子之時,如今,天下已經太平……”
她沒再往下說,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秋夜弦微笑,不動聲色:“春季已到,怒河即将融冰,費國大軍随時會打過來,而在天洲,行刺将軍的事件層出不窮,這天下哪裡算得上是太平?朕還得操勞,你呢,也還得繼續為朕分憂啊。”
姬蓮心裡的失望,再次如夜色蔓延。
已經過去那麼久了,皇上什麼時候才會兌現封她為後的諾言呢?為什麼皇上遲遲不冊封呢?
但她還是盈盈淺笑:“皇上說得是,蓮兒見識太少,讓皇上見笑了。”
接下來,兩人邊小酌邊說話。
秋夜弦提起過去的事情,姬蓮歡笑不已,不斷地說她和皇上以前是如何的開心、恩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