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2)
“白竺園這部分紅巾盜的處境比較艱難,他們的一側是金陵城,一側是鐘山要塞,本來就是腹背受敵,隻是依靠兵力上的優勢,才沒有遭受到金陵城和鐘山要塞的圍攻,但是現在我們鷹揚軍投入戰場,白竺園的紅巾盜就喪失了兵力上的優勢,隻能被動的挨打,他們要麼死戰,拼死阻擋我們的進攻,要麼是選擇撤退,和句容外面的紅巾盜彙合。紅巾盜在連續進攻了多天的金陵城以後,實力受到很大的削弱,士氣低沉,士兵厭戰,我們卻是生力軍,因此,這一仗,我們的勝算很大。”
微微頓了頓,李怡禾微笑着說道:“可能大家會問,為什麼李君不增兵白竺園呢?隻要李君增兵白竺園,就可以完全擋住我們的去路,同樣金陵城和鐘山要塞也無法動彈,因為他的兵力遠遠超過我們的總和。這個問題問得好,我願意就這個問題深入分析!”
“大家來看,白竺園在這裡,李君和丁從實在這裡,和我們之間是三角形的關系。理論上,李君的确可以将殘餘的紅巾盜,全部都集中到白竺園的附近,然後和我們決戰,牢牢的擋住我們的去路。事實上,如果他這樣做了,我們的确是老鼠拉龜,無從下手,因為對方的兵力太強了。但是,我敢百分百的肯定,這種情況是絕對不會出現的!”
“為什麼?其實道理很簡單,李君絕對不會讓自己處于萬劫不複的境地。大家想過沒有?李君和周寶之間是什麼關系?他們可不是親兄弟,也不是父子,現在這個時候,父子兄弟翻臉的事情,也比比皆是。事實上,他們之間隻是相互利用的關系,是建立在謀取利益的基礎之上的。李君如果将所有的兵力都投入到白竺園,萬一周寶翻臉,和我們達成協議,共同剿滅紅巾盜,派遣丁從實截斷他的後路,紅巾盜就徹底完蛋了。你們說,在這樣的情況下,李君能夠做出這樣的決定嗎?肯定不會的!如果他這麼愚蠢的話,紅巾盜早就被消滅了。劉漢宏是反複無常的小人,李君同樣也是,所以他看别人,同樣是反複無常的。事實上,如果我估計的沒錯,李君對于周寶的禁忌,應該遠遠在薛朗之上。”
“現在的局勢非常的微妙,我們、周寶、薛朗、紅巾盜四方之間,随時可以合縱連橫,結盟對付另外一方。周寶可和紅巾盜協作,共同消滅薛朗。我們同樣可以和周寶協作,共同消滅紅巾盜,隻要有足夠的利益,就算是消滅薛朗也不成問題。大人已經說過,任何軍事行動,一切以我們舒州的利益為核心。”
楊鹭飒緩緩的說道:“我想問個問題,萬一周寶、薛朗和紅巾盜聯合對付我們?怎麼辦?”
李怡禾搖搖頭,謹慎的說道:“這個問題,稍稍有些不同,第一,薛朗絕對不會聯合周寶和紅巾盜來對付我們,因為,擊敗了我們以後,薛朗就是周寶和紅巾盜的下一個攻擊目标,相信他還不會短視到這樣的程度,除非是紅巾盜和他協作,共同對付周寶。事實上,這裡面的變化實在太大了,我也不能完全斷定薛朗沒有這樣可能。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薛朗和我們的協作,也是完全建立在利益之上的,一旦我們和周寶協作,利益變換,他馬上就會和我們翻臉。”
楊鹭飒慎重的說道:“所以,并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是吧?”
李怡禾斟酌了一下用詞,緩緩的說道:“我隻能說,存在這樣的可能,但是這個可能爆發的幾率很低,就等于我們聯合淮西軍去對付廬州一樣。理論上,我們當然有可能和淮西軍合作,攻克廬州,抓捕貝禮翊,但是實際上我們不會這樣做,因為消滅了保信軍以後,我們就要和淮西軍全力對抗了。”
楊鹭飒不再有異議,于是繼續讨論目前的軍事行動。
李怡禾繼續說道:“李君既然不可能增兵白竺園,唯一的辦法,就是在白竺園攔住我們,又或者是将軍隊從白竺園撤走。理論上來講,主動後撤是最妥當的做法,可以保存實力。來日方長,不必急在一時。但是實際上,李君也很難做到,因為他進退兩難。紅巾盜和我們鷹揚軍是首次交鋒,如果他未戰就主動後撤,不免有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感覺,現在紅巾盜的士氣普遍不好,如果再低落下去,很可能會崩潰的,因此,主動撤退不可取。依據大人的估計,李君可能會在白竺園和我們嘗試接觸一下,查探我們的虛實。”
楊鹭飒懷疑的問道:“你的意思是,紅巾盜不會拼死抵抗?”
李怡禾搖搖頭,緩緩的說道:“對不起,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
劉鼎接着他的話頭說道:“我之前說過,就算痛打落水狗,那也是要有力氣的,關鍵不在于打,而在于痛。無論對手是什麼身份,什麼狀态,我們都要狠狠的出手,将對方徹底的打痛,打殘,打垮!”
楊鹭飒目光閃動,緩緩的說道:“屬下明白了。”
李怡禾繼續說道:“總的來說,初戰是雙方都最重視的,紅巾盜也不例外。希望各位千萬不要有輕敵的念頭。盡管現在的情報還沒有完全證實,但是紅巾盜頭子李君很有可能到了白竺園親自指揮,這個人常年跟随在劉漢宏的身邊,南征北戰,積累了豐富的戰鬥經驗,同時也鍛煉了非常狡猾的本領,無論是進軍還是撤退,都非常的果斷,希望大家注意這一點。”
劉鼎沉聲說道:“這是我們正式來到鎮海以後的第一仗,大家務必虛心、謹慎、勇敢!”
楊璧鱗聲音激昂的說道:“勇字營的兄弟們強烈要求,将第一場戰鬥交給我們,絕對不辱使命!”
勇字營的三楊,今天算是正式和大家見面,他們原來是貝然清的部隊,後來經過自身的整頓,最終歸入了鷹揚軍的名下。勇字營三楊的名聲在外,幾乎舒州的保信軍都聽說過他的名字,可是之前因為沒有大的軍事行動,從來沒有和鷹揚軍的其他軍官正式打交道,很多鷹揚軍的軍官還是第一次認識他們。
楊璧鱗虎背熊腰,即使站在屠雷的身邊,屠雷也無法将他完全掩蓋。他原本是大别山的獵戶,箭術精湛,後來落草成了土匪,覺得做土匪沒有前途,于是下山奔走各地,最後被保信軍招攬,成了保信軍的一員。他功夫高強,為人很講義氣,正直豪爽,很得士兵們的愛戴,貝然清雖然屢屢拉攏他,他卻和貝然清走得不是很近,始終是若即若離,後來貝然清想除掉他,但是考慮到他的影響力,最終還是沒有動手。
楊佛午卻是和尚出身,身軀同樣很高大,在這個屋子裡,隻有劉鼎和楊璧鱗比他魁梧。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年頭,身材不高大的,多半已經死在了戰場上,除非是有非常過人的本領。他原本是穎州地區一個小寺廟的主持,後來戰火爆發,先是王仙芝來了,跟着是黃巢來了,然後是秦宗權來了,大軍你來我往,造就了無數的潰兵,小寺廟就是被這些潰兵燒毀的,寺廟裡的六個和尚,也被潰兵全部虐待緻死,這位寺廟的主持,本來是抱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心理,準備殺生成仁,結果最終還是沒有能夠忍住,他一怒之下,殺了三十多名的潰兵,然後投入了保信軍裡面。在勇字營裡面,他素來以勇猛著稱,所使用的水磨禅杖,也是勇字營第一威猛的武器。
楊鹭飒卻顯得相當的俊秀,和李怡禾看起來頗有幾分相似,隻是比李怡禾要孔武有力很多。他原本是秀才出身,本來想要繼續考試的,可惜黃巢起義,毀掉了科舉,他隻好投筆從戎,同樣成了保信軍的一員。他的家鄉原來在關中地區,距離黨項人的居住地很近,後來家鄉的土地都被黨項人侵占了,鄉親們也淪落各地。因為常年接觸黨項人,楊鹭飒有有一手極好的騎射功夫,在勇字營裡面,他是唯一經常騎馬作戰的。
李怡禾簡短的說道:“我們基本的方針,是正面吸引敵人的注意力,然後兩側迂回,協同金陵城、鐘山要塞的鎮海軍,同時将紅巾盜擊退。因此,在側翼突擊方面,一定要投入強有力的部隊,要将紅巾盜的隊形狠狠的撕開,插入,将他們全部打爛打碎。”
楊璧鱗當仁不讓的說道:“我們勇字營負責迂回,絕對不耽擱時間,要分八塊分八塊,要分十塊分十塊!”
李天翔同時搶着說道:“我們忠字營也做好了迂回的準備,大人一聲令下,我們馬上就可以投入戰場。”
舒州曆來的戰鬥,罡字營都是絕對的主力,無論是進攻桐城還是堅守桐城,都是如此,忠字營雖然表現也非常出色,隻是總是被罡字營壓着一頭,現在忠字營好不容易才單獨出現在戰場,說什麼也不能放過揚名立萬的機會。至于勇字營,他們同樣希望用輝煌的戰績來打響勇字營的名号。
李怡禾看了看劉鼎。
他是參謀,隻是提出方案,最後的決定權還是在劉鼎的手中。
劉鼎看着楊璧鱗和李天翔,凝重的說道:“好,就這樣決定,忠字營攻左路,勇字營攻右路,我帶領奮字營在中間吸引敵人的注意力。為了等待今天,大家已經做了很多的工作。現在,考驗你們的時刻到來了!兩邊插上的動作一定要快,要狠,必須告訴你的士兵,就算要死,也要死在進攻的道路上!”
“不辱使命!”
所有的軍官都激昂的吼叫起來。
劉鼎滿意的點點頭。
就在這時候,令狐翼悄悄的來到劉鼎的身邊,低聲說了幾句話,劉鼎輕輕的點點頭,跟着令狐翼出去了。
所有的軍官都好奇的看着劉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劉鼎輕描淡寫的說道:“紅巾盜派來了說客。”
楊璧鱗立刻說道:“咱們宰了他!”
李怡禾皺眉說道:“兩軍相争,不斬來使,何況還不知道别人是什麼來意呢!”
楊璧鱗不以為然的說道:“他們是紅巾盜,有什麼好客氣的?”
劉鼎跟着令狐翼來到營帳外面,果然,幾個鬼雨都戰士押送着一個老書生,還有四個随從,站在旗杆的下面。四個随從擡着兩個很大的木箱,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這個老書生模樣的老人,看起來挺平凡的,沒有什麼特别之處,身上的衣裝也十分的普通,無法推斷此人在紅巾盜裡面的身份。
老書生看到劉鼎,立刻彎下腰去,畢恭畢敬的說道:“小人賈令威,參見中郎将大人。”
劉鼎臉色深沉的說道:“你叫賈令威?”
他看過三眼都的資料,裡面有提到賈令威的名字。眼前此人和劉漢宏一樣,都是同樣的狡猾,同樣的反複無常。他原本是随州刺史,因為貪墨而被降職,他覺得這是朝廷不公平的對待自己,适逢王仙芝起義,于是就報名參加了起義軍,渾水摸魚,後來王仙芝起義軍在荊州城下被擊潰,他又投靠了官軍,成為劉漢宏的部下,後來劉漢宏拉起了隊伍,成了流寇,他又跟着劉漢宏奔走各地,劉漢宏一會兒是流寇,一會兒是官軍,斷斷幾年換了六七回身份,這個賈令威都在其中。隻是劉鼎覺得有點意外,賈令威不在劉漢宏的身邊,跑到李君這裡來做什麼?
賈令威低頭說道:“正是。”
劉鼎又淡淡的說道:“李君派你來的?”
賈令威低頭說道:“正是。”
劉鼎擺擺手,随口說道:“我們和紅巾盜沒有什麼好談的,來人,拉出去砍了,将雙手雙腳給李君送回去。”
秦邁帶着兩個鬼雨都戰士上來,拖了賈令威就走,兩個鬼雨都戰士抽刀在手,架在賈令威的脖子上。奇怪的是,這個賈令威居然也不求饒,默默地被秦邁拉了出去,從後面甚至看不到這老家夥有半點的身體顫抖。劉鼎皺皺眉頭,這個老家夥,走過的路比自己吃過的飯還多,早就預料到自己不過是下馬威,絕對不會真的殺了他,想必也是個老說客了。
“回來!”
劉鼎隻好冷冷的說道。
秦邁又将賈令威拉了回來。
這個賈令威,居然臉色不變,依然畢恭畢敬的彎腰站在劉鼎的面前,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劉鼎冷冷的說道:“李君要你跟我說些什麼?”
賈令威謙卑的說道:“我家王爺要小人轉告中郎将大人,他願意奉上鎮海三分之一的财稅,請求大人饒恕了他的罪行,如果将軍大人願意和他聯合,共同拿下鎮海,消滅周寶和薛朗,我家王爺還有重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