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口(2)
大概是覺得自己犯了錯誤,楊鹭飒不免有些惱火,騎着白馬來回的轉悠,結果周圍那些淮西軍就倒黴了,楊鹭飒在巴水河邊,好像是鬼門關的死神,在巴水岸邊陰魂不散,那些躲藏在草叢裡的淮西軍俘虜,都被他攆得雞飛狗跳的。唯一遺憾的是,他楊鹭飒就算再生氣,也還是沒有找到甄坤的身影。
甄坤哪裡去了?原來,甄坤在蘭溪城下吃了這樣的大敗仗,根本不敢回去見申叢,所以,他沒有朝巴水的方向逃跑,而是突然轉了個大彎,向着長江跑去了,他們扯掉身上的軍服,扮作是流浪的難民,在江邊找了一艘漁船,威逼船家送他們過江,然後投奔嶽州去了,楊鹭飒沒有想到這一點,隻知道在巴水附近搜尋,哪裡還有甄坤的身影?
既然甄坤都不敢回去黃州,其餘不少的淮西軍士兵也不敢回去黃州,他們都知道申叢的脾氣,打了敗仗回去見他,十有**會被砍頭的,走投無路之下,他們要麼跟着甄坤奔着嶽州去,要麼到大别山落草為寇,等待翻身的時機,隻有寥寥幾個不知道輕重的淮西軍狼狽不堪的跑回了黃州。
申叢占領了黃崗以後,俘虜了不少的嬌妻美妾,日夜淫樂,夜夜笙歌,小日子不知道過的多麼的愉快。這日,申叢和部下正在盡情的淫樂,霍然接到甄坤兵敗的消息,當場愣在那裡,其餘的淮西軍軍官也都愣了,隻有表演歌舞的女子,還懵懂不知,還在賣力的表演。
“唰!”
好大一會兒,申叢才醒悟過來,霍然拔刀,斬下一個女子的頭顱,狠狠的踢出去,其餘的女子頓時吓得花容失色,急忙四散奔逃,一片的尖叫聲。地下好大一灘血迹,刺痛了申叢的雙眼。他本來以為甄坤進攻蘭溪,是完全沒有難度的,就算幾天時間攻不下,有十多天的時間,也完全可以攻下了。誰也沒有想到,甄坤居然會在蘭溪城下全軍覆沒。
“劉鼎!我跟你沒完!”
申叢惡狠狠的吼叫起來,橫刀上的鮮血點點的滴落在地上。
好大一會兒以後,申叢才慢慢的冷靜下來,下令将地上的屍體拖出去。緊接着下令,将從蘭溪前線跑回來的士兵,全部都集中起來,然後全部用繩子勒死,以防止消息的洩露。淮西軍絕對不能被這個戰敗的消息所影響,否則将會對鷹揚軍産生強烈的敬畏感。他緊接着下令,嚴禁人們追問甄坤的去向,對外宣稱甄坤負責轉運物資到申州去了。他手下的那些小帥,雖然猜測到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可是也不敢問。這件事情要是讓秦宗權知道了,他們都沒有好果子吃。
“全軍集合,我要和鷹揚軍決戰!”申叢惡狠狠的吼叫起來。
黃州的淮西軍,頓時雞飛狗跳起來。
在蕲州,卻又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樣,勝利的消息很快轉到了劉鼎這裡,卻沒有引起他們太大的反應,他們都在關心另外一件事情。蘭溪的捷報送來,劉鼎、艾飛雨、李怡禾等人都是微微一笑,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楊鹭飒這小子,開始漸漸的露出自己的過人本領來了,這一仗,奠定了佽飛營的基礎,對于鷹揚軍來說,也是光啟二年的開門紅,預兆着美好前景的到來。
不過,在背地裡,楊鹭飒的日子可不好過,在這幾天,劉鼎已經收到來襲蘭溪縣的數封投訴信,都是楊鹭飒亂搞男女關系的,有闆有眼,有名有姓,甚至連時間地點都準确無誤,看來不假,隻是沒有使用暴力而已。劉鼎就此征詢艾飛雨的意見,艾飛雨認為,用人是用他的長處,要是總是捉他的短處,鷹揚軍則無人可用矣。劉鼎點點頭,将這些投訴信全部都鎖進了抽屜裡。
此前,三眼都送來有關長安的情報,李怡禾看了以後,苦澀的說道:“飛雨你果然預見準确,田令孜挾持皇帝陛下逃出鳳翔,轉往興元府。李昌符和朱玫起兵追趕田令孜,鳳翔軍和神策軍在寶雞附近展開激戰,皇帝陛下成了名副其實的叫花子了,還被人攆得滿山跑。”
原來,正月初三,李克用撤軍回到河中,與王重榮一同進呈表章請皇帝陛下返回長安,并指出田令孜的罪狀,請求誅殺田令孜。李昌符、朱玫感覺自己吃虧了,也不想繼續和田令孜合作。皇帝陛下再次任命飛龍使楊複恭為樞密使,以便和李克用交涉,之前楊複恭已經被任命為樞密使,可是田令孜後來又後悔了,竟然拖着不肯移交權力,楊複恭背着樞密使的名頭,卻沒有樞密使的權力,卻也無可奈何,直到皇帝陛下到了鳳翔,在李昌符和朱玫的壓力下,田令孜才不得不将樞密使的權力交出。僅此一事,就讓田令孜意識到了危險,他決定不再停留在鳳翔,以免受到李昌符、朱玫兩人的脅迫。
正月初八,田令孜請皇帝陛下前往興元,皇帝陛下不同意,隐約間有擺脫田令孜控制的意思。但是田令孜是什麼人?他從小就一肚子壞水,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這天夜間,田令孜帶領神策軍進入皇帝陛下的行宮,強迫皇帝陛下前去寶雞。他擔心受到文武百官的阻攔,再次上演了年前悄悄溜走的把戲,跟随的宦官侍衛士兵僅幾百人,宰相和朝中大臣都不知道,孔乙己當天晚上也在皇宮留宿,居然也不知道,可見田令孜此人的手腕。
新任宰相、翰林學士杜讓能這天正在皇帝陛下行宮值宿,聽說皇帝陛下被劫持,大吃一驚以後,急忙跑步追趕皇帝的車輿,可是田令孜帶人跑得很快,杜讓能一直追到鳳翔城外十幾裡的地方,才碰到一匹别人遺棄的馬,沒有籠頭缰繩。杜讓能着急之下,解下自己的腰帶綁在馬脖子上,騎馬獨自追到寶雞見到皇帝陛下。第二天,才有宰相裴澈、太子少保孔緯等幾個人相繼趕到。
最狼狽的是,田令孜挾持皇帝陛下倉皇逃命,甚至不顧一切,宗正官奉持太廟先帝的牌位行至縣時,遇到盜賊,神主牌位都散失了。神主牌位的遺失,意味着皇帝陛下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沒有臉見自己的先人,甚至意味着大唐的國柞,極有可能就此中斷。皇帝陛下不禁悲從中來,放聲大哭。朝臣追趕皇帝陛下到達,遭到作亂軍隊的搶掠,衣服幾乎都丢光了,自然也是哀泣不已。孔乙己夾雜在人群裡面,也是萬分的感慨,堂堂天子,落得如此地步,情何以堪?
正月初十,皇帝陛下任命孔緯為禦史大夫,派他回鳳翔召來朝中百官,皇帝陛下留在寶雞等待他們。當時田令孜玩弄權勢,以緻皇帝再次離開京城流亡遷徒,天下的人們都對田令孜憤怒痛恨,恨不得人人得而誅之。朱玫、李昌符也感到被田令孜利用的羞恥,并且懼怕李克用、王重榮兵力的強大,便改弦更張與李克用、王重榮聯合起來,在背後籌謀如何幹掉田令孜。
田令孜挾持皇帝出逃,李昌符和朱玫當然不幹,馬上率軍來追,結果被神策軍牙将楊晟攔截,兩軍一路展開激戰,神策軍不是鳳翔軍的對手,隻得邊戰邊退。田令孜一心逃命,催促皇帝陛下盡快趕路。皇帝陛下無奈,也隻好拼命趕路,偏偏附近都是蜿蜒曲折的山路,最後車駕也丢了,隻能步行,皇帝陛下痛苦不堪,但是在田令孜的威逼之下,也隻好忍痛趕路。
從寶雞到興元府的道路,全部都是懸崖峭壁,天知道這位皇帝陛下從這裡經過,會不會發生些什麼意外。三眼都的情報裡面提到一個名字,就是王建,原來的淮西軍大将,後來轉投了田令孜。最後陪伴在皇帝身邊的,就是這位王建。在皇帝陛下翻山越嶺的時候,王建是否會和皇帝發生點什麼,誰也不好說。
看完所有的情報,劉鼎忍不住微微苦笑:“天底下最不幸的人,恐怕就是這位皇帝陛下了。”
李怡禾冷冷的說道:“這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艾飛雨卻在獨自沉思,
劉鼎好奇的說道:“飛雨,你在想什麼呢?”
艾飛雨慢慢的說道:“飛雨在想,如果朱玫他們抓不到皇帝陛下,他們會怎麼辦呢?他們會不會另立皇帝?”
李怡禾吃驚的說道:“他居然敢另立皇帝?”
艾飛雨神情肅穆的說道:“有何不敢?皇帝此次出逃,比年前還要狼狽,想必會有些皇子宗親什麼的,來不及逃走,如果被朱玫抓到,他肯定會利用這些皇子皇孫來做文章的。飛雨估計,最大的可能,就是另立皇帝,我們必須做出抉擇。”
劉鼎不假思索的說道:“我們絕對不支持另立皇帝,想必其他人也不會支持。”
艾飛雨點頭說道:“如此飛雨就放心了。不過,天底下畢竟有不識好歹的人,例如事實上的淮南節度使呂用之,他極有可能趁這個機會,取代高骈成為名副其實的節度使,這對于淮南地區的局勢,将産生非常深刻的影響。廬州的保信軍和淮南軍的關系非常密切,一旦呂用之的地位發生變化,必然會影響到廬州的保信軍,我們不能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