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1)
察覺到情況危急,劉鼎親自來到城牆的最上面指揮。紅巾盜的瘋狂反撲,是他一早預料到的,唯一沒有預料到的,就是張雄的決心。劉鼎沒有想到,張雄居然在第一時間做出了最兇悍的反應,那就是不惜一切代價的投入所有的兵力,對自己展開最猛烈的反擊。同時,紅巾盜的反擊能力,也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本來以為,鷹揚軍迅速截斷護城河的水源,迅速攻破溧水城的北門,會讓溧水城的紅巾盜士氣受到巨大的打擊,無心戀戰,隻要鷹揚軍再加上一把勁,就可以将他們逐出溧水城,從目前的情況看來,自己是有點輕敵了。
紅巾盜并不是完全的烏合之衆,當初他們也是有組織的朝廷官軍,隻是後來因為種種的原因,才不得不成了紅巾盜,可見,凡是接受過嚴肅訓練的士兵,無論在哪裡戰鬥,在什麼場合下戰鬥,其戰鬥力都不會下降的太多。溧水城是他們的窩,自己悍然進攻溧水城,等于是捅了他們的窩,紅巾盜自然要跟自己拼命。這一點,是之前沒有認真考慮到的。
站在城牆的最高點,放眼看過去,場面絕對是震撼的。紅巾盜還在從四面八方源源不斷的趕來,擁簇在一起,完全沒有了陣型,也不需要陣型,密密麻麻,鋪天蓋地,已經足夠令人頭皮發麻,手腳發抖。不少的鷹揚軍戰士,從後面沖上來的時候,情緒是非常高漲的,臉龐因為過分激動而微微泛紅,但是登上廢墟以後,看到前面完全是一片紅色的海洋,紅巾盜的隊伍一眼看不到頭,情不自禁的呼吸沉重起來,微微泛紅的臉色也多半都會變得蒼白起來。
這時候還是黑夜,燈光不是很亮,紅巾盜的軍服是暗紅色的,在黑夜中看起來格外的詭異。如同是流動的紅色海洋,又如同是凝結的血塊,似乎都和黑暗中的某些不祥生物緊緊的聯系在一起。在靠近北門的區域,紅巾盜已經完全連成了一大片,前面是月亮型的,向着鷹揚軍的隊伍用力的壓縮進去。鷹揚軍隻能夠一塊塊的将他們咬下來,還要提防自己被他們所覆蓋,所有接觸點的戰鬥都進行的十分艱苦。
和紅巾盜面對面接觸的,是勇字營的官兵,還有鬼臉都的戰士。勇字營的官兵不斷有人倒在地上,傷員也來不及及時處理。楊璧鱗和楊佛午兩人都早就傷痕累累,卻還堅持指揮作戰。鬼臉都那邊的,傷亡情況同樣嚴重,王原和林俊都已經被強行擡離了戰場,隻有刁奇還在頑強的堅持着。這些臉龐詭異的戰士,在白天作戰的時候,他們的臉龐可以對敵人産生極好的震懾作用,可是在黑暗中,卻是毫無用處,紅巾盜還是源源不斷的向着他們兇狠的進逼,幾乎每一個進退動作,都要傷亡好幾個人。
鮮血早就成了溧水城裡面最不值錢的東西,汩汩流動的鮮血,在交戰雙方的腳底下不斷的穿過,流入街道兩邊的下水道。然而,在紅巾盜的統治下,溧水城的下水道,從來就沒有好好的清理過,大部分的洩水道都被堵塞了,于是鮮血在下水道裡面不斷的淤積,最終變成一個個巨大的血池,在火把的照耀下,反射着恐怖的光芒。不斷有人被扔到血池裡面去,砸起暗紅色的血花,然後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劉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下令優先将鎮海軍的弓箭手調上來,利用弓箭壓制紅巾盜的反撲。一會兒以後,五百名鎮海軍的弓箭手,就出現在缺口上了。然而,缺口的位置,已經矗立了太多的鷹揚軍,後面的鎮海軍無法通過,劉鼎調來的五百名弓箭手,隻能站到兩邊的城牆上。他們順着城牆排開,緊緊的依靠着城垛,拉開弓箭自由射擊。在他們的周圍,是奮戰的鬼雨都、鬼臉都和勇字營的戰士們,将周圍的區域填充的密不透風。
這已經是城牆可以站人的極限了,後面進來的鎮海軍,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本來紅巾盜才是溧水城的主人,他們是應該站在城牆上的,鷹揚軍是從下面展開進攻的,可是現在卻調轉了過來,鷹揚軍站到了城頭上,紅巾盜卻要從下面發起進攻。鎮海軍的弓箭手不斷的自由射擊,但是效果不是很明顯,紅巾盜的數量太多了,死傷一二百人簡直根本看不出來。
劉鼎沖劉浩招招手,讓劉浩親自去指揮弓箭手射擊,務必要将敵人的兇悍反撲勢頭壓下去。劉浩急匆匆的去了,握着佩刀的指關節都發白了。他當然知道,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刻,要是不能擋住紅巾盜的反撲,就要全軍覆沒,不但鷹揚軍要全軍覆滅,他所帶來的兩千鎮海軍精銳,也要全軍覆滅。勝利是指日可待,失敗卻也會随時到來。
“預備!”
“放!”
劉浩尖聲的叫道。
鎮海軍弓箭手用力拉開弓弦,箭頭斜斜指向紅巾盜頭頂上的夜空,然後狠狠的一松手。
嗖嗖嗖!
密集的箭镞掠過漆黑的夜空,不斷的灑落在紅巾盜的隊伍中,沒有盾牌的紅巾盜大片大片的倒下。紅巾盜的隊伍太密集了,根本沒有辦法躲避箭镞的攻擊,箭镞落下的位置,至少有兩百人的紅巾盜倒地。但是舉着盾牌的鎮海軍,依然在奮勇的向前,依然在奮勇的沖擊着楊璧鱗和楊佛午等人的防線,并且逼迫的勇字營艱難的後退。
嗖嗖嗖!
劉浩指揮弓箭手連續射出了五輪的齊射,才最終将紅巾盜的進攻浪潮暫時遏制住,在雙方交戰的區域,被射死的紅巾盜一層層的堆積在地上,傷員在血泊中痛苦的呻吟,結果換來的卻是同伴又或者是敵人的一刀。同樣的,鷹揚軍的傷員也來不及擡走,隻能依靠其自救,又或者是自己結束自己的性命。鎮海軍的箭镞不斷的落下,紅巾盜持續不斷的倒下,短時間覺得沒有什麼,但是十幾輪的箭雨過後,紅巾盜開始吃不消了。
“門闆!門闆!”陳烈着急的吼叫着,
“濕棉被!濕棉被!”陳烈又吼叫着。
鎮海軍的弓箭手居高臨下,對紅巾盜的威脅極大,如果繼續任憑鎮海軍的弓箭手肆虐,進攻中的紅巾盜将會遭受巨大的傷亡。他眼珠子一轉,馬上照搬了劉鼎的辦法。既然鷹揚軍知道使用濕棉被,難道紅巾盜不會用嗎?果然,在頭頂上覆蓋着門闆或者濕棉被以後,紅巾盜繼續發動反擊。鎮海軍的箭镞固然猛烈,但是造成的傷害卻很小了,每一次的齊射過去,最多隻能射死幾十名的紅巾盜,那紅巾盜的人群,依然是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
當然,由于紅巾盜需要防護自身的安全,勇字營的戰士們頓時恢複了活力,他們向着紅巾盜發起了反擊,要将失去的街道重新奪回去。紅巾盜需要注意鎮海軍弓箭手的箭镞,顧頭不顧尾,連續被勇字營搶回了半條街道。但是到後來,陳烈也組織了幾百名的弓箭手,對天射擊,壓制勇字營的進攻,于是雙方又重新回到了起跑線上。
在左右兩邊的城牆下面,戰鬥是最激烈的。有悍不畏死的紅巾盜順着樓梯爬上來,想要襲擊鷹揚軍的中間部位,然而,樓梯太小了,最多隻能兩個人同時沖上來,鬼雨都戰士守着樓梯的上面,隻要他們上來,就将他們打下去,絕對沒有絲毫的猶豫。鮮血順着樓梯不斷的往下流淌,樓梯逐漸的變得血肉模糊,越來越濕滑,甚至連腳步都站不穩。樓梯又沒有扶手,一不小心就從上面摔下去,不少的紅巾盜就是這樣喪命的。
負責盯着右邊樓梯的是令狐翼和其餘兩個弓箭手,他們躲藏在城垛的背後,冷靜而殘酷的射殺着上來的每個紅巾盜。如果那些紅巾盜沒有舉着盾牌沖上來,他們就直接射他的腦袋,射他的兇膛,将他們直接射死。如果他們舉着盾牌,他們就專門射他的腳踝部位。在濕滑的樓梯上,隻要紅巾盜的腳踝部位中箭,肯定立足不穩,最終隻能無奈的滾下去或者掉下去。紅巾盜氣的哇哇大叫,不斷的有人上來,卻始終無法沖破令狐翼的防線,隻能在下面拼命的吼叫。
但是在另外一邊的樓梯,就有點麻煩了。這裡聚集的都是從西門調集過來的紅巾盜,裡面有很多的弓箭手,他們在城下面同樣可以威脅到城頭上。一枚枚的箭镞從城下不斷的射上來,甚至比城頭上射下去的箭镞還要更加的猛烈。屠雷負責左邊的樓梯,開始的時候還好,紅巾盜上來一個,被他砍下去一個,上來兩個,被他砍下去一雙,連續幾十個紅巾盜上來,都被他砍了下去,但是好景不長,下面的紅巾盜弓箭手都瞄準了他,紛紛施放冷箭,迫使他不得不退縮到樓梯的最上面。
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