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裂痕(2)
劉鼎皺皺眉頭,看看刁覠,又看看後面的紅巾盜俘虜,不耐煩的說道:“什麼天大的事情?一個個都精力過剩是不是?紅巾盜現在還在句容附近,那麼有本事,就拔腿去追啊!在這裡搶什麼?你一半,我一半,恁多廢話!覺得不滿意的,自己殺到句容去,那裡有三萬名的紅巾盜做你的俘虜!”
刁覠臉色非常的難看,生硬的說道:“不行!”
劉鼎聳聳肩,轉身就走,懶得理他。
刁覠就要追上來,蕭骞迪一擺手,鬼雨都戰士頓時将他們攔住。
裴易靖眼珠子一轉,也有點不耐煩的說道:“刁将軍,前面還有零星的紅巾盜,與其是在這裡浪費時間,不如追到前面去。大家都是自己人,鷹揚軍遠來是客,鬧了生分就不好了。”
說完,自己拔腿先走了。
刁覠看着劉鼎的背影,狠狠的咬咬牙,“好!一半就一半,把人給我交過來!”
劉鼎這才停住腳步,朝蕭骞迪擺擺手,示意他照辦,然後繼續和身邊的軍官說話。
蕭骞迪這才從俘虜群裡面分出一半給刁覠,兩人的目光無意中撞擊到一起,差點兒又擦出絢麗的火花。
那些俘虜看到刁覠如此兇神惡煞的态度,心知肚明落在鎮海軍的手中是肯定活不了了,刁覠就算不将他們全部斬首示衆的,也會将他們全部吊死在金陵城裡面的街道兩邊,因此,說什麼也不願意被劃到鎮海軍那邊去,一個個都潛藏在鷹揚軍的背後,死也不肯出來。最後,還是刁覠帶着鎮海軍士兵将他們如狼似虎的拉出去,結果拉到的都是些老弱病殘,那些僥幸還留在鷹揚軍裡面的,都悄悄的喘息不已,同時暗暗期待鷹揚軍能夠保存自己的性命,又暗暗的替那些不幸的同伴們無奈,他們落在鎮海軍的手中,能夠什麼好果子吃?
果然,刁覠惡狠狠的盯着那些被拉過來的俘虜,冷冷的喝道:“将他們拉出去,全部砍了,将人頭帶回去挂在城門上。”
那些鎮海軍士兵就地将紅巾盜俘虜摁倒,揮刀就砍。他們在金陵城和紅巾盜作戰了十幾個日夜,不知道犧牲了多少同伴,流盡了多少人的鮮血,可謂是恨透了紅巾盜,這時候殺起人來絕對不手軟,但見一道道刀光砍下,一個個人頭落地,幹脆利索得很,原本就是鮮血滿地的場面,變得更加的血腥,隻有人頭在泥濘的土地上艱難的滾動。
很多紅巾盜的俘虜奮力反抗,想要逃避被屠殺的命運,卻還是免不了這一刀。在噗噗噗的聲音中,一千多人全部被砍掉了腦袋,一個個的鎮海軍士兵都飛濺的渾身都是血,臉色猙獰的可怕。刁覠下令将人頭集中起來,拉回去金陵城作為展覽。似乎是示威一樣,刁覠狠狠的看着劉鼎,帶人走了,隻留下遍地沒有腦袋的屍體。
看着隻剩下半截身體的同伴,剩下的紅巾盜俘虜們都臉色蒼白,好些人都情不自禁的顫抖起來,有些人跪倒在地上,不知道在喃喃自語的說着什麼,還有異味從人群中散發出來,有些人低頭默默的想事情,一個個的臉色都冷漠的可怕。旁邊的鬼雨都士兵,握着橫刀站在他們的身邊,橫刀上面散發的寒氣,讓這些人的腦袋裡一片的空白。等待他們的,将是什麼樣的命運,隻有天才知道。
劉鼎看着刁覠消失在視線的盡頭,沉聲說道:“将他們都放了。”
蕭骞迪愕然說道:“放了?”
劉鼎目光深沉的看着前面,緩緩的說道:“放了。”
蕭骞迪看看自己的周圍,懷疑自己時不時聽錯了,放了?放了這些紅巾盜的俘虜?
令狐翼揮揮手,讓周圍的鬼雨都戰士都退開,那些鬼雨都戰士也都半信半疑的以為是聽錯了命令,直到令狐翼重複了兩次劉鼎的命令,那些鬼雨都戰士才漸漸的退開了,臉上卻還是滿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蕭骞迪這次的的确确是聽清楚了,可是還是抿了抿嘴唇,艱澀的說道:“真的放了?”
劉鼎已經轉身離開。
李怡禾跟着劉鼎走了兩步,卻又折返回來。
蕭骞迪隻好吐了一口氣,臉色繃緊,抿着嘴唇,看着那些俘虜,冷冷的說道:“大人饒了你們,但是我不能饒了你們!留下你們的右手拇指,給我滾!以後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們!否則,格殺勿論!”
這些紅巾盜的俘虜,難以置信的看着蕭骞迪,又看着遠去的劉鼎,怎麼都不相信他們居然能夠逃出生天來。雖然沒有了右手的拇指也是件非常悲哀的事情,可是總要比砍首示衆好多了。隻是因為這個命令來的過于仁慈,過于突然,他們都有些無法接受,這怎麼可能呢?劉鼎有什麼理由饒恕他們?
蕭骞迪冷笑着說道:“不滾?不滾那就砍腦袋吧!“
紅巾盜俘虜急忙湧上來,自願将右手的拇指砍掉,然後離開。
秦邁等人扔給他們幾十把彎刀,讓他們自己解決。雖然砍斷右手拇指是非常痛苦的事情,沒有了右手拇指,右手至少喪失了一半的功能,但是要比到閻羅王的面前報到好得多了。有人舉起彎刀,閉上眼睛,一咬牙,就砍掉了右手拇指,然後扔掉彎刀,捂着血淋淋的手指,急匆匆的走了,外面的鬼雨都戰士果然沒有阻攔。
看到前面的同伴成功的離開,後面的紅巾盜俘虜不再懷疑,揮刀的動作果斷得多,他們紛紛砍斷了拇指,轉身就跑,一會兒的功夫,一千名俘虜就走了個幹幹淨淨,隻留下遍地的拇指,亂七八糟的散落在淤泥中,周圍是點點的血迹,也算是戰場上的一個小小的奇觀了。
蕭骞迪心有不甘的說道:“真是便宜了他們,”
李怡禾看看四周,将蕭骞迪拉到旁邊,低聲的說道:“骞迪,你們怎麼理解不了大人的意思呢?放了他們,比殺了他們有用多了。”
蕭骞迪狐疑的說道:“為什麼?”
李怡禾壓低聲音,耐心的說道:“刁覠将一千名俘虜當場剁掉了,讨好的不過是金陵城的居民,出口惡氣而已,事實上卻于事無補,反而讓紅巾盜以後都不敢向他投降,以後他再遭遇紅巾盜,紅巾盜隻有反抗到底,甯死不降,這是白白給自己增加戰鬥的難度,他們想要剿滅紅巾盜,難矣。相反的,我們隻是砍掉紅巾盜的一個手指,顯得仁慈多了,既讓他們喪失了戰鬥力,同時保存了他們的性命,以後紅巾盜和我們作戰,肯定沒有決死的勇氣。這些人回去以後,會将今天的事情宣揚出去,我們鷹揚軍和鎮海軍之間,高下立判,大人的形象也要比刁覠高大得多。”
蕭骞迪疑惑的說道:“這些家夥,反複無常,我還是覺得剁了好。”
李怡禾娓娓說道:“骞迪,我們來到鎮海,是要從這塊地方獲得利益,獲得幫助我們發展的财稅物資,而不是趕盡殺絕。我們和紅巾盜之間,并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事實上,我們在這裡,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朋友和敵人,是随時可以轉換的。隻要是能夠給我們提供利益的,就是我們的朋友,哪怕紅巾盜也不例外。隻要是侵犯我們利益的,就是我們的敵人,哪怕是金陵城。”
蕭骞迪遲疑着說道:“你的意思是,大人有意思收編紅巾盜?”
李怡禾輕描淡寫的說道:“有何不可?如果紅巾盜願意的話。不過,這一步暫時還沒有到來。”
他微微頓了頓,正色說道:“從現在開始,大人要努力樹立光明的正面的形象,以獲得更多人的支持,俗話說,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大人之前的形象過于暴虐,嗜好殺戮,不利于他的事業,所以,他以後要慢慢的修正他的缺陷。這種公開殺俘這樣的事情,大人是絕對不會幹了。但是,現實是非常殘酷的,尤其是在戰場,有很多事情,大人不能幹,我們必須幫他幹,而且幹了以後,要和大人之間撇清關系。例如這些俘虜,大人下令放了他們,你追上一條命令剁掉他們的手指,這樣就很好。既顯得大人的高義,又顯得我們鷹揚軍不是好惹的。”
蕭骞迪點點頭,如釋重負的說道:“我還以為大人不喜歡呢!”
李怡禾搖搖頭,慢慢的說道:“大人沒有阻止,說明你做對了!為什麼大人聽到你剁掉他們的右手拇指,也沒有阻攔呢?因為剁掉了右手拇指,基本上就等于喪失了戰鬥力了,除非是左撇子,否則無法握緊武器。事實上,這樣做和殺了他們沒有什麼區别,但是卻顯得大人菩薩心腸,寬宏大量。他們回去以後,隻會提及大人的高義,這對于其他的紅巾盜來說,絕對是緻命的打擊,下次他們和我們作戰的時候,就沒有必要往死裡拼了。”
目光熠熠的看着周圍搖曳的火光,李怡禾的臉色顯得有點陰暗,緩緩的說道:“骞迪,你是最早跟随大人的老人了,大人最信任的就是你們幾個,你們對大人的脾氣也是最了解的。但是,有些事情,令狐翼做不來,他本是菩薩心腸,秦邁也做不來,他太耿直了,藏勒昭也做不來,他更适合做獨行俠。隻有你,才能滿足大人的需要。我想,大人很快就會将你從鬼雨都剝離出去,承擔更重要的任務。你隻需要記住一點,在需要做惡人的時候,你一定要勇敢的站出來,哪怕是大人喝斥你,甚至是處罰你,你都要堅定不移的繼續自己的本職工作。”
李怡禾拍拍他的肩頭,誠懇的說道:“大人信任你啊!可不要辜負大人的栽培!”
蕭骞迪唯有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