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1)
馬殷看到了劉鼎等人,努力昂起頭來,居然還傲慢的笑了笑。
蕭骞迪從背後踢了馬殷一腳,厲聲喝道:“老實點!”
劉鼎看着馬殷,慢慢的說道:“馬殷,還記得我們的勸降信上說了什麼嗎?”
馬殷原本高昂的頭,慢慢的低下去,最終耷拉着腦袋,一聲不吭了。
張浚插口說道:“敬酒不吃吃罰酒,這就是你應該的下場。”
崔瀣也說道:“馬殷,你的末日到了!”
馬殷慢慢的擡起頭來,諷刺的看着兩人,不屑的說道:“你知道勸降信上是什麼内容嗎?”
張浚和崔瀣齊聲說道:“你死到臨頭,還嘴硬!”
馬殷不理會他們兩個,忽然問道:“李瓊呢?”
劉鼎說道:“療傷去了。”
馬殷慢慢的說道:“謝謝!總之,我失敗了,你看着處理吧!”
他向秦彥晖說道:“傳令所有部隊,立刻放下武器,鷹揚軍答應不會傷害他們。”
劉鼎朝蕭骞迪努努嘴。
蕭骞迪答應着,帶着秦彥晖急匆匆的傳令去了。
很快,馬殷的命令就傳遍了整個襄陽城,剩下的淮西軍,都全部放下了武器。其實這時候還在負隅頑抗的淮西軍已經不多,接到馬殷的命令以後,放下武器的淮西軍,大概隻有三千人左右。
劉鼎說道:“來人,将他押下去,嚴加看管!”
劉劍就将馬殷帶走了。
張浚看着馬殷的背影,謹慎的說道:“大人,這馬殷是朝廷欽犯,一定要嚴加看管,千萬不能給他跑了。到時候本人返回興元府,最好是将他一起帶走,交給皇上發落。”
劉鼎不動聲色的說道:“馬殷不是欽犯,趙德湮才是。”
張浚臉色有些異樣,随即說道:“但是,他畢竟是淮西軍的人,還是淮西軍的骨幹人物。光啟元年四月,朝廷公布的罪大惡極之人名單裡面,就有他馬殷的名字。又有賞格令,無論是死是活,都可以獲得一千兩白銀的獎勵。”
劉鼎嚴肅的說道:“張大人,我知道這份诏令,隻是現在情況有些特殊。我們雖然控制了襄州大部分土地,控制了襄陽城,但是在谷城、南漳、新野一帶,還有淮西軍的存在,這些人都需要馬殷來幫忙勸降。如果沒有他的幫助,襄州的戰亂還要繼續,這是民衆不希望看到的。還有,馬殷此人在淮西軍裡面的時間很長,知道很多淮西軍的内幕,知道淮西軍的優點和缺點,他提供的資料,是有非常重要的參考價值的。我劉鼎蒙皇帝陛下的厚愛,要盡快的消滅淮西軍,就必須找出淮西軍的更多弱點來。”
張浚狐疑的說道:“劉鼎,你不是準備釋放馬殷吧?”
劉鼎搖頭說道:“當然不會,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張浚如釋重負的說道:“那好,希望盡快抓住趙德湮,到時候我将他和馬殷一起帶回去興元府,等候皇帝的發落。如果馬殷确實對消滅淮西軍有用,我想皇帝陛下會詳加考慮的。”
劉鼎提高聲音,對蕭骞迪說道:“趙德湮找到沒有?”
蕭骞迪說道:“報告大人,他不在節度使衙門裡面。”
劉鼎皺皺眉頭,說道:“見鬼了,情報不是說他被馬殷軟禁在這裡面嗎?怎麼不見了?”
蕭骞迪說道:“我們正在尋找,或許裡面有什麼密室之類的。”
劉鼎說道:“去問馬殷!”
蕭骞迪轉身去了。
一會兒,蕭骞迪轉回來,說道:“馬殷說了,在城東盤龍觀真武大殿的廂房内。”
劉鼎疑惑的說道:“好端端的節度使衙門不放,怎麼扔到了盤龍觀去了?”
一行人來到城東的盤龍觀,發現這裡隻有幾個年老體衰的道士,有氣無力的看着鷹揚軍的到來。他們直接闖入真武大殿,檢查周圍的廂房,卻發現這裡已經是人去樓空,地上到處都是淩亂的腳印,遍地狼藉,物品散落一地。
不,準确來講,這裡還有一個人。
他就是趙德湮。
趙德湮被殺了。
卻不是鷹揚軍殺死的,也不是淮西軍殺的,而是他的随從殺的。
根據那些可憐的道士描述,趙德湮身邊的幾個家人,殺了趙德湮,搶了他身上僅有的一些财物,紛紛散去了。
張浚惱怒的說道:“該死!”
他這次到山南東道來,除了督促鷹揚軍往興元府押送錢财物資之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盡可能的生擒趙德湮,将他送到興元府,讓皇帝陛下發落,以儆效尤。李俨惱怒趙德湮投降,下令誅滅趙德湮九族,還要生擒他斬首示衆。結果沒想到,趙德湮居然就這麼死了。他死了就死了,卻讓他張浚這次到山南東道來的使命,幾乎沒有一件是完美達成的。
劉鼎默不作聲。
崔瀣也不做聲。
地上的趙德湮也默不作聲。
這就是投靠淮西軍的下場。
如果他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一定會不會投降淮西軍的。
當然,如果他不投降淮西軍,說不定鷹揚軍現在還沒有進入山南東道呢!
張浚惱怒的說道:“來人,将他的首級割下來,妥善保管好!”
他帶來的随從當即動手,将趙德湮的首級割下來,用石灰腌制起來,然後包在綢布裡。
龍月秀急忙轉了出去,不忍再看。
劉鼎悄悄的退了出去,站在她的身邊,低聲的說道:“龍姑娘,薛茗兒已經找到了,你跟我來吧!”
龍月秀眼前微微一亮,急忙跟在劉鼎的後面。
劉鼎帶着她繞過兩條街道,出現在一個毫不起眼的門口,這裡是一座小小的佛堂。
罡字營旅帥周傑旺正在門口,和幾個士兵吹牛皮,看到劉鼎過來,急忙立正敬禮。
劉鼎低聲的說道:“有别人進去過嗎?”
周傑旺謹慎的說道:“沒有!”
劉鼎點點頭,慢慢的說道:“行!你去忙吧!”
周傑旺馬上帶着罡字營的戰士撤離,劉劍等人迅速的占據了四周,将附近的閑雜人等都全部擋在百步之外。
劉鼎帶着龍月秀走進去,穿過佛堂,走到後面的院子。
薛茗兒就在這個小小的院子裡。
這時候燈光很微弱,隻有佛堂裡面隐約投射出來的昏黃的燈光。
薛茗兒很美,一種蒼白的凄涼的美,就如同是漆黑夜空中的一顆閃爍的星星,默默的綻放着自己的光彩。她渾身上下一片的雪白,雪白得似乎有些透明的感覺。她柔柔的坐在琴台的後面,将自己籠罩在一塊獨立的天地間,周圍所發生的一切,仿佛都和她沒有任何的關系。
她感覺到了外面的腳步聲,卻沒有擡頭,而是輕輕的撥動着琴弦,卻是一曲哀怨的《廣陵散》。東漢蔡邕的《琴操》談到與該曲相關的曆史故事:聶政是戰國時期韓國人,其父因為韓王鑄劍,違了期限,被韓王所殺。聶政為父報仇行刺失敗,但他知道韓王好樂後,遂毀容,入深山,苦學琴藝10餘年。身懷絕技返韓時,已無人相識。于是,找機會進宮為韓王彈琴時,從琴腹内抽出匕首刺死韓王,他自己當然也是壯烈身亡了。
後人根據這個故事,譜成琴曲,就是著名的《廣陵散》,它慷慨激昂,氣勢宏偉,曆來不知道激發了多少人的雄心壯志,激發了多少好友“士為知己者死”的意蘊。但是此時此刻,薛茗兒的彈奏,卻充滿了悲痛惆怅,仿佛有絲絲的哀愁,籠罩着整個佛堂,就連天上的烏雲,似乎也被這絲絲的惆怅緊緊的拉住了。
劉鼎沒有說話,靜靜的聽曲。
龍月秀也沒有說話,靜靜的聽曲。
一曲既罷,餘音繞梁。
薛茗兒輕輕的說道:“你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