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筱這女人光着一對瓷白如藕的肩膀,若是乖巧似的将他的長衫抱緊在兇前,突兀有緻的身體反倒像是更呼之欲出了一般。
她莞爾一笑,說道:
“把你手伸過來。”
“啊?”他一時沒反應過來。
“把你那隻很厲害的右手伸過來我看看!”女人饒有興緻道,同時又看了他一眼。
這蘇楚瀾(劉馳馳)的古裝長發的扮相看了略有些不習慣,不過總體來說還好,蠻有些英氣逼人,不知道穿上古衫長袍後會不會更顯隽秀一點。
劉馳馳不懂她看自己何意,但聽她這話便依言将右手攤開,輕伸到了她的面前。
林筱好奇心大起,試探着用手指在他掌間的青紋圖案上拂弄了幾下,弄得他隻覺得癢癢。
“你這是幹嘛?”他不清楚這女人是何意圖。
女人隻顧盯着他手心,半天才感慨道:
“原來真這麼神奇!你手心這隻青紋是怎麼來的?”
“不知道。”他說道。
“怎麼可能不知道?不會是你與生就有的吧?”這女人不信。
劉馳馳搖頭,有胡言亂語說道:
“不是的,可能是撸管撸多了的緣故吧。”
女人頓時被他言語羞惱得臉紅,直啐他:
“胡說八道什麼!什麼時候都沒個正形!也不怕辱沒了你自己的身份。”
“我什麼身份?你知道我什麼身份?”他不想實告訴她太多,便随便跟她話語周旋。
“青紋侍迦呗!”林筱毫不猶豫道。
“你是怎麼知道的?”劉馳馳語氣倏然一緊,他記得自己作為蘇楚瀾時,從未向這女人透露過自己的侍迦身份,關于這些,她怎會知道的。
這女人一笑,不急不慢說道:
“我起初還以為你就是個普通的時空穿行者,直到這次見到你以手中的青紋打開時空之門,我才知道你原是侍迦身份,想不到我林筱還真是有幸,能與傳說中的青紋侍迦有過一場邂逅。”
“傳說?哪裡來的傳說?”劉馳馳頓時被她說的一頭霧水。
女人微微笑道:
“你既已知道我的獄族山神身份,我就不妨告訴你。幾千年來,我們山神均有曆代族訓,一脈承之,不得悖逆。”
“什麼族訓?”劉馳馳頓感興趣。
林筱斜藐他一眼,然後正色道:
“你不是跟我獄族一脈素有淵源嗎,有本事自己了解去,反正我是不會告訴你的。但有一條,因為提及到你,所以我可以告訴你。”
“提及到我?你是說你們獄族曆代相傳的族訓裡有提及到我嗎?”劉馳馳頗覺意外。
林筱點頭。
他問道:“都說的是什麼?”
林筱這才回答他道:
“族訓其中一條,大抵意思是說:獄族族人但凡遇上侍迦身份之人,如不能輔之,也應盡可能遠避之,切不可與之交惡,其中尤以掌心處有一青色圈紋者為甚。這說的不就是你?”
“這是為什麼?”劉馳馳聽得玄乎,問道。
林筱答道:
“族訓有記載,因青紋伺迦曾在我獄族祖上臨将覆族時對我獄族有過大恩。我祖上深感其恩,所以才立此族訓。”
說着,瞥他一眼說道:
“驕傲吧,都傳載進我們獄族的族訓裡了,你青紋侍迦的地位由此可見一斑吧!”
劉馳馳臉色微微一紅,心思,我驕傲個屁,這比被鬼惦記着還難受,這樣一來,我侍迦身份的存在就在你們獄族内部算是被昭告得明明白白的。不怕天下不識君,就怕被人常惦記。更何況這惦記你的人還是普天之下的獄族,有好日子過才怪。
他心裡想着,嘴上卻問道:
“這是你們哪朝哪代的族訓,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他也納悶,自己自認,無論是跟殷老夫人還是甜兒,關系都不算淺,怎麼從未從她們口中聽過有如此針對自己身份的族訓的?他想無論如何都得問問清楚。
林筱睨他一眼道:
“這是我獄族山神内部之間心口相傳的族訓,你不知道也太正常了。具體我也不記得了,隻知道是我族一位姓宋的先輩族領,大約是在她仙逝前特意囑托下來的族訓。”
一聽姓宋,劉馳馳心裡頓時一陣緊張,忙問:
“你們這姓宋的族領大約是哪一年仙逝的,你記得嗎?”
林筱搖頭:
“這我到哪記的!隻印象中好像是在趙宋開國之初,天下大亂初平的時候。”
趙宋!聽她一說,劉馳馳腦袋裡極速閃過一念:
按這時間推算,林筱口中這位先輩山神,極有可能就是宋甜兒!
要知道,獄族山神的壽命極長,縱算與人類有過婚配,活個一百二三十歲都不是問題。宋甜兒從唐末活到宋初,那是絕對很有可能的。
他正準備再問,卻看林筱的眼神轉向屋外,極有些不耐煩起來:
“這都什麼時候了,那老婦人怎麼還不回來?”
說着話身體就有動作,像要起來的意思。
劉馳馳趕緊伸手攔住她:
“再等等!你不要動!”
林筱顯然着急,執拗地晃着肩膀,搖得他眼暈。
“你以為我到這一千多年前的破地方來,就是為了光着身子,躺在稻草鋪上凹擺個破造型的麼!”
劉馳馳:
“那你想怎樣?”
“帶我走,離開這裡呀,再不走我就要瘋了。”林筱說着又想要起身。
劉馳馳忙再次按耐住她雙臂:
“姑奶奶,你可千萬不能亂動!你想就這樣光着出去,我倒無所謂。但有言在先,這裡不是你家别墅裡頭可以由得你胡搞亂來。這可是千年前的唐朝,雖說相對其他朝代稍開放一些,但婦人間行為做事的禮教約束依然很嚴。你别自說自話依自己性子而為,到時亂了綱常被人亂棍打死或是浸了豬籠,可别怪我!”
林筱一聽即被他有些吓住,坐着沒敢動,但兩條長長的白腿已自衣服下擺滑露了出來。
劉馳馳歎息一聲,伸手替她遮上。
“姑奶奶,這裡也不流行泳裝。”
林筱撲哧笑出聲來,随即竟站起身來。
隻見她緊裹着劉馳馳的長衫站起,把長衫高度放低到兇口處,然後把兩袖背到身後挽了個活結,露出兇口處一道深如溝壑的“事業線”,美滋滋道:
“你看這樣行不?唐朝的抹兇裝。”
劉馳馳哭笑不得:
“你就這樣,最好别轉身,要不就是露屁裝了。”
林筱愠惱着伸手作勢要來打他,這時卻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見那老婦人一腦門子汗地跑了進來。
此時天時已近晚,夜林山村漸入暮色之中,那老婦人匆忙趕回來,手裡提着一個粗布的包裹。
一進棚屋,那老婦人就急急地把包裹攤在地上打開了,裡面有幾件漿洗幹淨的婦人裙衫。
“夫人你趕緊挑幾件穿上,然後你兩人趕緊離開此地,再晚恐怕來不及了。”
劉馳馳看她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趕忙讓林筱在屋裡先挑幾件衣服換上,然後順手把這老婦人拉到屋外,問道:
“怎麼啦婆婆,看你一副火急火燎的樣子,是不是出大事啦?”
這老夫人才露出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
“不瞞大官人,我回去的時候我那住着的莊子都快要被賊兵給毀了。”
“賊兵?什麼樣的賊兵?”劉馳馳緊問道。
老妪一臉茫然的樣子。
“我也不知道是哪來的,一個個黑衣遮身,臂膀上挽着醒目的黃色袖帶,兇神惡煞一般。他們進了莊子就開始每戶拖拽那些精壯的男丁入伍,稍有不從就動手打殺,都殺了好幾戶人家了,連女人都被禍害。”
劉馳馳頓時厲目,切齒已把手中的綠袖暗暗執緊:
“鹽賊!”
老婦人看他神情倏然嚴厲,怕他年輕氣盛無端惹事,忙道:
“莊子離這裡還有些腳程,你們收拾一下快逃吧,我還有小孫兒在家,得趕緊回去。”
說着轉身急促着小腳又往山下跑去,這老婦人歸家心切,雖是步履不大,但一溜煙兒的功夫就消失在下山的暮色叢林裡了。
片刻,林筱換了身粗布的婦人衣服,以布巾裹着頭發,素素淨淨地出現在他身後,目光随他在暮色裡追尋了一會,便輕着聲音喚他:
“哎,那叫什麼的劉馳馳!”
他回轉過身來,林筱一揚手,便将他的黑色長衫扔到他的手上。
“快穿上吧,晚上山裡霧大,别受涼了。”
他一聲不吭将外套穿在身上,回頭從婦人帶來的包裹裡扯了條腰帶随便系上,再一把将“綠袖”别于腰間,回過頭道:
“你在這裡等着我!”
林筱倒絲毫沒露出吃驚的表情,隻淡淡說道:
“我跟你一起去。”
劉馳馳不看她:
“不行!你不知道山下有多艱險。”
女人不依,虎着臉上前一把拽住他胳膊,執拗說道:
“不行!既然來到這裡,你就别想撇下我一個人離開!”
劉馳馳恨道:
“别無理取鬧好嗎?”
女人堅持:“誰跟你無理取鬧了!”
劉馳馳回頭看向山煙缥缈處的村莊,表情異常嚴肅:
“你要考慮清楚了,到時萬一有事我可顧及不上你。”
林筱再次一把扯住他臂膀,傲嬌道:
“誰要你顧及我了,到時,誰幫誰的忙還說不定呢!”
“你……”
劉馳馳一蹙眉想要再說什麼,就見林筱一提步子,率先順着山坡跑了下去。
他無奈,隻有緊随着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