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占霖:“你分析的雖然很有道理,但是還缺少證據支持,明天在會上把你的疑點拿出來讨論讨論,大家集思廣益,總是強過一兩個人智慧!”
“……是!”
“說說你的事吧,你手頭上的案子查的怎麼樣了?”
丁凱文很洩氣:“我查過了中央儲備銀行所有可疑賬戶,還是沒有什麼頭緒。我剛剛還在想,要不要擴大檢查範圍。”
“擴大範圍?”
“比如說像日本的住友銀行……”
金占霖打斷他的話頭:“丁組長,你覺得日本人的銀行是我們有權限去檢查的嗎?”
丁凱文:“是。我知道這件事不太可能,法租界的銀行更加不會讓我去查,所以現在我感覺自己進入了一個死胡同。”
金占霖:“丁組長,我可得提醒你一句,你在丁帆那件案子上已經栽了跟頭,如果這件事情上依然毫無頭緒,我都很難再替你說話。俗話說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
丁凱文有些羞愧:“是,處長,您說的對。我确實讓您失望了,我……”
丁凱文腦中忽然閃現一絲靈光,他在心裡重複着金占霖的話: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
丁凱文霍然站起身:“多謝處長提醒!我要出去一趟,回頭再和您細說!”
看着丁凱文匆匆離開自己的辦公室,金占霖一時之間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句話提醒了他什麼。
丁凱文回到八組辦公室,吩咐今天輪值的值班員侯濤:“通知八組的所有人,立刻跟我去中儲行!”
侯濤:“丁組長,咱們還去啊?去這麼多趟,都沒有任何線索,再去麻煩人的話,那個李股長都要拿白眼仁看我們了。”
丁凱文:“我們是奉命查案,你管他什麼白眼仁黑眼仁!快去通知!”
“是!”
…………
李股長雖然沒有拿白眼仁看丁凱文這一群人,但是已經明顯流露出不耐煩,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丁組長,我雖然奉命配合你們查案,但是這一段時間因為幫你們查案,我已經積壓了不少工作……”
丁凱文:“李股長,我發現我檢查的賬戶都有最少有三次以上的交易,這是為什麼?”
“這是銀行内部規定,隻有交易異常超過三次,才會被納入到異常賬戶分類。”
“那就是說一次兩次的異常交易記錄,不可能會出現在這個分類中?”
“原則上是的。丁組長要想檢查一兩次的異常交易賬戶,那個工作量會更大,你的這些人手還遠遠不夠。”
“我隻檢查兩次以下的異常交易,然後再無交易記錄的賬戶!”
這是非常小的範圍,符合這樣條件的賬戶隻有三百個左右。
“丁組長,你看看這個。”侯濤把一個文件袋遞給丁凱文。
丁凱文接過來一看,賬戶持有人的名字叫唐延慶,公司名稱是一家橡膠公司。
“這個賬戶有什麼特别?”
“唐延慶是四方書店的老闆,也是軍統的情報員。他的書店曾經是軍統的聯絡點,被我們發覺後,潛逃至今。”
“哦?”丁凱文心裡湧出一絲激動,看來起碼自己的思路是對的。他翻開唐延慶賬戶上的交易記錄,上面隻有兩筆轉入轉出交易,然後再無任何交易記錄。
丁凱文沉思半晌,心裡雜亂無章的線索豁然開朗:這很能就是軍統活動經費轉賬的慣用手段!他們随便注冊一家空頭公司,每個賬戶隻使用兩次,然後再重新注冊新的空頭公司。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為了規避因為賬戶異常而被調查的風險!
丁凱文放下手裡的文件袋,拍了拍手:“大家注意了!這些賬戶中,有過兩次交易的先不要查了,隻查有一次交易記錄的賬戶!”
這樣細分的篩查,很快就鎖定了十幾個賬戶,但是因為這些賬戶持有人的地址很可能都是假的,想要找到他們也并不容易。
丁凱文:“齊老二,你去工商局調取這十幾個人登記照片,盡量找一些可靠的人辨認,看看有沒有人認識他們!”
當天下午,齊老二興沖沖的回到八組辦公室,連門都忘了敲,推門就走進來:“丁組長,有重大發現!”
“什麼發現?”
“這些照片我找人辨認了,其中一個叫李良的人,确定是軍統的情報員!”
“是嗎?屬實嗎?”
“屬實!辨認照片的人是前任沈組長的線人,他能夠證明。”
“他人呢?”
“就在門外。”
“讓他進來!”
齊老二站在門口對外面招招手,歪着脖子的龍飛臉上挂着谄笑,畢恭畢敬的走進來,見到丁凱文都不用齊老二引見,九十度的鞠躬禮:“丁組長好。”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龍飛。”
“龍飛?哦,我想起來了,我在沈俊辰的卷宗裡,看到過你的名字。李正信藏在郵船碼頭的消息,是你提供給沈組長的,對吧?”
“是是。可是我沒想到沈組長因為這件事丢了性命。”
“那怨不得你。說說你怎麼知道李良是軍統情報員?”
“丁組長,這個李良可能是個假名字,他還有一個名字叫王山,以前在四馬路開了一家雜貨行,那是軍統的聯絡點,沈組長帶人去抓他的時候,被他提前得到消息逃了。”
齊老二:“丁組長,我這就帶人去查,這次無論如何也要把他揪出來!”
丁凱文搖搖頭,在屋子裡轉了兩圈:“把照片拿給弟兄們去看,然後把中儲行所有的營業點都派人監視起來!記住,發現他之後,千萬不要驚動他,找到他的落腳點!”
“是!”齊老二拿着照片走出去分派任務。
丁凱文看了看龍飛:“你以前是給沈組長做線人,今後做我的線人,你願不願意?”
龍飛點頭哈腰連聲說道:“我願意給丁組長效勞!”
兩天後。
梳着背頭,穿着筆挺的西裝,戴着金絲眼鏡,拎着一個黑色皮包的王鳳山出現在中儲行的櫃台,從懷裡掏出存折遞進櫃台:“取款。”
銀行職員接過存折看了一眼:“李先生,您取多少?”
“都取出來。”
“好的,您稍等。”
王鳳山把取出來的錢裝進皮包裡,站起身走出中儲行,在門口叫上一輛黃包車:“去菠蘿街。”
躲在暗處的侯濤一擺手,一個特務騎着腳踏車悄無聲息的跟在王鳳山身後,在快要到菠蘿街的時候,再由另外一名特務替換,繼續跟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