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攤位所在的巷子,趙啟明和細柳繼續往前走。
糖油果子的味道很好,但糯米這種東西本來就甜,再加上用油炸過,難免會膩。趙啟明吃了兩串就有些無福消受了,便把剩下的就全給了細柳,結果細柳來者不拒,很快就吃的滿臉是油,還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姑娘家都很喜歡吃甜食,細柳尤其如此。夏天時候的刨冰基本沒斷過,眼下侯府有了藕粉,每天晚上都要吃已經成為了習慣。趙啟明作為領導,起初擔心自己的女秘書壞牙,可是前幾天看她啃牛棒骨時仍然牙齒有力,說明細柳牙齒很健康。
“牙好也不能這麼吃。”趙啟明朝細柳說:“這東西熱量太高了。”
細柳正吃着糖油果子東張西望,聽到這話不解的看着趙啟明:“熱量?”
“就是吃多了會長胖。”趙啟明繼續恐吓:“太胖了你就嫁不出去了。”
結果細柳看了看糖油果子,又看了看趙啟明。
趙啟明本以為這丫頭至少會内心掙紮。
結果細柳居然假裝沒聽,繼續吃了起來。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看着若無其事的吃着糖油果子還東張西望的細柳,趙啟明無奈了。
都說甜食是女人最大的敵人,到了細柳這就不管用了,這姑娘哪裡是把甜食當成敵人,分明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擺明了要跟甜食當好朋友。
冥頑不靈啊。
“嫁不出去可不管你。”趙啟明數落着細柳,繼續往前走。
他本打算接着尋找食物,填飽肚子在走。結果走了沒多遠,忽然看到前面有很多人,并且還有歡呼聲,看上去很熱鬧,便帶着細柳和走過去,發現這裡居然有雜耍。
被人群包圍的空地上,有個大冬天裡赤膊上陣的漢子,手臂上居然還有紋身,正在答謝父老鄉親的捧場,不管是從打扮還是說話的口音來判斷,明顯不是漢族人。
“是夜郎國來的。”細柳忽然興奮起來。
“又是夜郎國?”趙啟明有點意外。
剛才那個年輕人說過糖油果子是跟夜郎國的人學的,難道就是這個紋身男?
細柳拿着糖油果子,眼睛發亮的說:“最近東鄉亭來了些西南夷,其中有夜郎國的人,等着拿貨的時候沒事幹,經常在東鄉亭表演雜耍賺錢,聽說都身懷絕技。”
“身懷絕技?”趙啟明看着那個夜郎國的人。
怪不得披發文身,這的确不是中原人應該有的樣子。
所謂的拿貨應該指的是來買瓷器的外國商人。随着瓷器的生意做大,很多周圍國家的商人來拿貨,前些日子甚至還有西域來的樓蘭人,有雲貴地區的西南夷也很正常。
不過做買賣的兼職表演雜技,這可有點意思。
就是不知道要表演什麼?
趙啟明感興趣起來。
細柳也很期待,吃着糖油果子,眼睛都不眨。
終于,那個夜郎人開始表演了。
他先抱拳行禮,這是中原的禮數。想來是經常來往中原和夜郎國的人吧。
緊接着,他的同伴從旁邊扔過來了兩根火把,這夜郎人準确的接過之後,忽然喊了聲,接着就左右開弓,拿着火把往自己身上有節奏的敲打,打的周圍火光四濺。
這樣的舉動讓圍觀群衆都驚呼起來。
他們見過的雜耍基本上都是頂缸這類高難度的東西,這種自殘的路數還真沒領教過。本來還很是期待的細柳也沒想到所謂的身懷絕技是這種表演,有點害怕的捂住眼睛。
倒是趙啟明卻很感興趣的繼續看。
等圍觀的群衆意識到這個夜郎國的人如此自殘,火把卻沒有将其燒傷的時候,那個夜郎人停止了拿火把擊打自己的動作,肚子收縮的同時,朝着火把吐出了火焰。
這火焰很長,足有丈許。
圍觀群衆猝不及防,尤其是那些離得近的,眼看着火焰朝着自己來的,驚得抱着頭躲避,周圍的群衆也驚呼起來,但當火焰消失,包括細柳也露出的興奮的表情。
叫好聲此起彼伏,趙啟明看着很新鮮。
老實說,這吐火的雜耍很普通,川劇裡除了變臉之外,就數這噴火最為常見。但是這夜郎人居然能吐的那麼遠,可見其肺活量,的确是有那麼點身懷絕技的意思。
更重要的是這夜郎人很有表演天賦。
剛才故意朝着圍觀群衆噴火,是為了調動氣氛,目的達到之後就開始朝天上噴火,仍然能噴出丈許,噴出去的時候周圍都暗下來了,看上去很壯觀,又吸引來了很多人。
驚呼聲仍然在繼續,但叫好聲也此起彼伏的傳來。
剛才差點被火噴到的人大笑着,甚至連細柳也放下眼睛,看的很是認真。
“喜歡不?”趙啟明朝細柳問。
細柳猛點頭:“春曉說這些夜郎人都是火人,果然沒錯。”
“火人?”
“不怕火,還會從嘴裡噴火。”
“那不是噴火。”趙啟明解釋說:“噴出來的是油,被點燃了。”
細柳茫然的說:“可那樣的話也會把嘴燒傷吧。”
趙啟明還真不知道怎麼解釋。
正常來說,油被點燃了,是肯定會燒傷嘴巴的,甚至還有可能順着嘴巴燒到喉嚨。噴火的人顯然沒有把嘴燒傷,更沒有受傷喉嚨。其秘訣也很簡單,嘴巴裡沒有空氣罷了。
但空氣和燃燒的關系,牽扯道物理知識,他是無法對細柳解釋清楚的。
所幸他也就不去解釋,朝細柳說:“不如讓他去侯府表演?讓大家也看看?”
細柳有些意外的看着趙啟明,然後劇烈點頭。
趙啟明好笑。
看來是真喜歡這種東西,細柳看的認真,居然連糖油果子都忘了吃。
很快,夜郎人的表演結束了。
按照江湖朋友的慣例,這個披發文身的夜郎人先抱拳,然後拿着托盤過來。周圍村子的人都有錢,難得看到這樣的表演,尤其是那些差點被火噴到的人,給錢尤其積極。
那個夜郎人似乎也習慣了托盤裡叮當作響,直到他走到了趙啟明的面前。
趙啟明讓細柳直接給了碎銀子。
那個夜郎人還沒見過有人給這麼多,所以有些吃驚的看着他。
“可知道東鄉侯府?”趙啟明問。
夜郎人有些敬畏的點頭。
“你雜耍玩的不錯。”趙啟明笑着說:“有時間的話,去侯府表演如何?”
“去侯府?”那個夜郎人眼睛亮了起來。
“要是願意的話,晚些時候去找錢管家。”趙啟明說:“少不了你的好處。”
那夜郎人立即抱拳道:“我會去的。”
曆史上的夜郎國坐井觀天,甚至問過漢朝使節“漢朝與夜郎國誰大”這種問題,留下了“夜郎自大”的典故贻笑大方,幸好趙啟明遇到的夜郎人還算是比較正常的。
沒有問出“侯府和我家哪個更大”這種問題,還真是謙虛啊。
趙啟明喜歡謙虛的人,所以他笑着點頭,然後帶着細柳離開了人群。
那個謙虛的夜郎人目送他遠去,很快結束了表演,去跟自己的同伴收拾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