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從中亞諸國使節口中，衛朔獲得了一個關鍵信息——嚈哒正大舉南下河中。

　　曆史上，嚈哒南下不僅從波斯手上奪占了河中，還一度控制了疏勒、于阗等國。

　　不過，從目前來說，嚈哒南下與波斯爆發沖突，對河西而言十分有利。

　　隻是河西戰略重心依舊在東方，暫時難以兼顧蔥嶺以西。

　　因此，短時間内河西不會插手中亞紛争。

　　等諸國使節、觀禮賓客離開，衛朔将一衆心腹留下。

　　“主公，眼下西域初定，各地人心尚且不穩，冒然出兵遠征不可取。”

　　“然大月氏、栗特、康居、大宛乃西域之屏障，萬萬不能被嚈哒吞并。”

　　“以體業之見，該怎樣回應諸國請求？”

　　“回主公，不妨先納諸國為藩屬，以為将來幹涉蔥嶺以西埋下伏筆。”

　　“而後借着西域大捷之威名，遣使至嚈哒，警告其不可騷擾大晉藩屬。”

　　“至于波斯與嚈哒沖突，河西可作壁上觀，任由二者自行決出勝負。”

　　“大都護，左長史所言甚是有理，康居、大月氏等國絕不能亡。”

　　“諸國毫無進取心，對河西無甚威脅，在我們無力向西之前，可為河西藩籬。”

　　“而嚈哒卻是新興勢力，一旦其吞并蔥嶺以西諸國，将大大威脅西疆安全，加重邊防負擔。”

　　“從此之後，西疆恐将永無甯日，除非遣大軍将其連根拔起。”

　　結合衆人意見，對如何回應諸國，衛朔心裡漸漸有了譜。

　　唯一可慮者，便是不能确定嚈哒是否會聽從河西警告。

　　但不管怎樣，短時間内河西都不會出兵中亞。

　　……

　　今年春節河西格外熱鬧，除了又取得兩場大捷與中亞使節朝貢外，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今年是衛朔來到古代的第十個年頭，一眨眼十年過去了，他已成為威震北方的漢家豪傑。

　　太元十九年，臘月底，一場讓各方震驚的盛典終于徐徐拉開了帷幕。

　　這日，天剛剛蒙亮，城内無數百姓、信徒、士子、官員紛紛雲集廣場上。

　　大月氏、柔然、康居、栗特、吐谷渾等各方客人，在唱禮官引領下，到觀禮台上就坐。

　　同時，觀禮台上還坐滿了河西文臣武将，雙方陣勢泾渭分明。

　　不到一炷香功夫，廣場上已聚集了數萬人，且人數還在持續增加中。

　　據都護府預計，今日将至少有十萬百姓，從各地趕來參加慶典。

　　為防止出現意外，鎮西大将軍府下令抽調一萬兩千名府兵，進駐城内各條街道。

　　從觀禮台望上，整個廣場盡收眼底，黑壓壓一片全是人，根本望不到盡頭。

　　辰時将近，大都護衛朔龍行虎步，緩緩走上高台。

　　宋繇、劉穆之、崔浩、王鎮惡、楊翰、段業、張湛等河西文武高層緊随其後。

　　走在前面的衛朔頻頻揮手，向台下衆人示意。

　　霎時間，廣場上響起一片歡呼聲。

　　觀禮台上衆賓客看到這一幕，心情各不相同，有人羨慕，有人恐懼，也有人不屑。

　　辰時，閱兵慶典正式開始。

　　當先三十三名侍衛組成一個小型方陣，護着一面日月戰旗，從廣場左側緩緩走來。

　　一時之間，全場所有人目光皆被其吸引。

　　三十三名侍衛目不斜視，邁着整齊步伐，緩緩來到旗杆前。

　　“升戰旗，唱軍歌！”

　　康龍一聲怒吼，包括衛朔在内，所有河西人紛紛起身。

　　那些賓客們搞不清狀況，也忙不疊地跟着起身。

　　咚咚咚！一陣雄渾的鼓聲過後，洪亮的歌聲驟然響起。

　　“……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雲！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況乃國危若累卵，羽檄争馳無少停！棄我昔時筆，著我戰時衿，一呼袍澤逾十萬，高唱戰歌齊從軍。淨胡塵，誓掃胡虜不顧身！……”

　　歌詞直白，曲調簡單，稱不上什麼大雅之作。

　　然而十數萬人齊聲合唱，氣勢磅礴，聲音高亢雄壯。

　　看見在歌聲中狂熱的河西人，一衆賓客無不瞠目結舌。

　　所有人仿佛從歌聲中感受到一股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讓他們從靈魂深處為之戰栗。

　　雄渾無比的歌聲，讓現場每一個人的血脈驟然沸騰起來。

　　旭陽越升越高，所有河西人沐浴着朝陽，顯得神聖而又莊嚴。

　　當象征着榮譽與信念的日月戰旗升到頂端，歌聲戛然而止。

　　衛朔身穿明光铠甲，腰懸寶劍，挺直身軀，肅穆而立，顯得威風凜凜。

　　左司馬王鎮惡打馬來到衛朔前方，橫起右臂放在兇前，向衛朔莊嚴地行了個軍禮。

　　“禀大都護，受閱将士準備完畢，請示下。”

　　“開始。”

　　“諾，十年閱兵慶典正式開始。”

　　伴随着一陣節奏宣明的鼓聲，首先亮相者，是一百五十名武備學堂學員組成的方陣。

　　學員方陣迎着朝陽，邁着整齊的步伐，緩緩走來。

　　刹那間，廣場上空隻剩下誇誇的腳步聲，以及甲片碰撞發出的嘩嘩聲。

　　衛朔手持利劍，斜斜指向天空，目光緊緊盯着學員方陣。

　　學員方陣行禮走過高台，在廣場上繞一圈，又回到左側站定列隊。

　　接下來上場的是輕裝步兵，五百刀盾手身着制式紙甲，左手圓盾緊緊靠在身前，右手持橫刀立于身體右側。

　　刀盾兵乃河西軍步兵重要組成部分，戰場上專門用以攻城拔寨。

　　刀盾兵過後，則是赫赫有名之弓弩兵。

　　近年來，伴随着河西軍威震天下，其弩兵之強，被各方忌憚，而弓弩犀利是外界對河西軍最深刻之印象。

　　曾經，鮮卑、匈奴、氐、羌等諸胡騎兵縱橫天下無敵手，卻紛紛在弩兵面前栽了跟頭。

　　由各式各樣床弩組成的方陣，吸引了各方關注。

　　不少人眼神炙熱地盯着床弩，恨不得全搶回去給自己用。

　　康居、大月氏等國使節眼珠子亂轉，想着要不要向河西要些床弩回去。

　　有了這等利器在手，還怕什麼嚈哒？！

　　隻可惜這些想法注定是一場空，河西根本不可能将床弩轉賣給他們。

　　倒不是擔心諸國仿制，而是擔心落到波斯人手上。

　　作為潛在敵人，波斯一直被河西重點關注。

　　弩兵過後，長矛兵、長弓手、輕騎兵一一走過觀禮台，諸兵種皆受到百姓熱烈歡呼。

　　很快閱兵式進行到了最後一刻，這時從廣場左側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一股凝重的殺氣從遠處襲來。

　　“陌刀之下，人馬俱碎！”

　　陌刀雖然出場次數不多，在外界知名度也不高，當在河西軍内部，卻一直備受推崇。

　　甚至軍中一向有非骁勇不可入陌刀之說，因此入選陌刀隊是許多河西士卒畢生之追求。

　　陌刀手各個身着重甲，手持陌刀，迎面走來猶如如山嶽一般走。

　　柔然可汗面色凝重，作為胡虜出身，一向認為胡族輕騎天下無敵。

　　可如今面對陌刀手組成的重裝步兵方陣，他竟有種不寒而栗之感。

　　郁久闾社侖第六感十分準确，一般情況下，輕騎兵很難正面突破重裝步兵方陣。

　　相反重裝步兵卻能依靠手中陌刀，讓失去速度優勢的輕騎兵，淪為被屠殺的對象。

　　當年朔方之争，鮮卑騎兵正是被陌刀隊正面擊潰，進而導緻魏軍全面潰敗。

　　不等柔然可汗從陌刀方陣帶來的震撼中解脫，迎面走來的重騎兵，頓時讓他感到窒息。

　　每個騎手手持鋼制長矛，連同坐騎在内全身上下披着鐵甲，遠遠望去猶如鋼鐵堡壘。

　　當所有方陣走過觀禮台，又重新在廣場上集結成方陣。

　　原本一直站在高台上的衛朔，将利劍收回，騎着戰馬，從左側一直巡視到右側。

　　他将右手橫于兇前，在一個個方陣面前掠過，每次都引起熱烈歡呼聲。

　　“萬勝！萬勝！”

　　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霎時間整個廣場立即陷入一片如虹的歡呼中。

　　至此，整個閱兵慶典順利結束，留給河西百姓無數值得回味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