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童子應試
回到院中,祝文廣支使小厮安排雲家兄妹一間廂房,幾人進得廳中,廳内坐着六七人,正是祝強等軍漢子。衆人見到大爺回來了,忙起身見禮。祝文廣壓壓說示意不需多禮道:“傷勢如何?”
那個背上中刀的漢子笑道:“多謝大爺挂念了,傷沒大事,隻是麻沸散厲害,現在才恢複過來,還有些無力。”
祝強才放心下來道:“無事就好,晚些時候備桌酒菜,今夜我們多飲幾杯壓壓驚。”
祝強他們叫祝文廣是大爺或者大老爺,叫祝文仲叫大哥。也是各交各的,有功名的人是必須要尊敬的,這是刻在這個世界所有人骨子裡的事情,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怠慢,包括祝文遠誰見了都要叫一聲四爺,就算族中外系的老者也是不例外的。
本來廳中幾個軍漢聊天正在回憶過去峥嵘歲月,鄙視湖匪不堪一擊,現在祝文廣兄弟回來了,簡單寒暄幾句竟找不到共同話題,不到一刻鐘就顯得有些沉悶了,祝文廣也識趣,知道自己來了他們說話都不自在,便回房間看書去了,祝文遠也交代了一下回了廂房讀書。
廳裡就剩下一幫子軍漢與祝振國,放在以前祝文遠肯定是也要帶着祝振國去讀書的,隻是路上見識了一番侄兒文才,卻不像之前管理得那麼嚴格了。
祝振國見兩個長輩離開了,說道:“強叔,我要學武,該怎麼辦?”
祝強聽了一哂道:“小公子還要學武?學武可是辛苦啊。”
“辛苦不怕,讀書太容易了,總要找些事情做,也強身健體,遇事也有個自保。每日久坐讀書怕是以後變成一個臃腫夫子了。”祝振國感覺自己說得有理有據的。
“學武不難,我等武藝不精,小公子回去找你二伯。大哥武藝精湛,當初在邊鎮那也是響當當的高手,江湖中人想來也是鮮有他幾合之敵。”祝強略帶欽佩道。
“二伯不願我學武,也不知是為何,任我怎樣勸說都不願我學武。再說二伯腿疾也有些不便。強叔願不願教我,我一定認真學習,不怕辛苦。”祝振國現在的想法是先忽悠哥師傅再說,何況這師傅的武藝自己也是親眼看見,絕對也是高手哦,二伯的想法再徐徐圖之。
“大哥不願教小公子,我等就更不能教了,大哥發起怒來我等可吃不消,别看大哥腳疾,操起長刀幾合之内斬我等于頭顱也是不在話下。”看來祝文仲也是積威已久,祝強聽到祝文仲不教,自己也不敢随意做主。
聽到這話祝振國悻悻然,看來還是得回去從二伯入手了,既然他武藝如此厲害,不把他這手武藝繼承下來也是浪費這麼好的資源。
晚上幾個大人吃酒聊天,兩個傷員卻是不能喝酒,與祝振國小桌子坐下吃飯,小桌子上還有雲家兩兄妹。菜色雖然不是美味佳肴,也算大魚大肉鄉間盛宴,兄妹倆一開始還有些拘束,待得祝振國往兄妹倆碗中夾了幾次菜後,兩人也是放開了手腳,狼吞虎咽起來。
吃得肚皮飽脹,祝振國才問清楚這男孩子叫做雲書桓,細問之下還知道雲書桓今年已經八歲,還着實讀了幾本書,看這雲書桓的名字也不是一般人家取得出來的。
祝振國也想打聽清楚這兄妹兩人的底細,循序漸進慢慢問話,也搞清楚了這兄妹兩人原來是京隸府一個鹽商家庭公子小姐,算是大富之家,隻因得官場傾軋,上頭的保護傘倒台了,雲家也跟着倒黴了,販賣私鹽是大罪,一家人抄家滅族,兄妹二人被人輾轉販賣了一年多才被賣到這窮鄉僻壤的地方來。想來也是有人後面操作,把兄妹二人賣得遠遠的。這其中黑暗事情也隻能分析一二,肯定是有各種龌龊在其中。
第二天一早起來祝振國翻了幾本書,倒是認真看了一下,明天就要考試了,熟悉熟悉也是有必要的。待到下午,帶着兩兄妹與一個小厮,拿了幾輛銀子上街為這兄妹兩買幾身合身衣服,不能總是這髒兮兮的樣子。
到了傍晚,祝文遠把祝振國叫到跟前,慢慢交代考試要注意的事項,先是說答題技巧,童生考試也沒有什麼技巧,就是背誦默寫填空題。主要技巧就是會做的先做,記不起來的先放過,等其他都做完了再來思考之前沒有做的。
至于答題之外的事物倒是交代了一大堆,比如磨墨時候要少放水,免得字迹寫完在紙上擴展得太大,顯得字迹醜陋,又避免字幹了顯得太淡,造成字體沒有蒼勁有力之感。
又比如硯台要放遠一點,小心打翻髒了卷紙,那麻煩就大了。毛筆蘸了墨水一定要多刷一下,免得墨水太多滴髒了卷紙。一定要想好再寫,塗塗改改一定是要不得的,閱卷先生最是不喜歡塗塗改改的試卷。
祝振國之前還真沒有想到這些,這四叔提醒了,也是默默記在心中,不能大意。不要因為這種事情導緻自己失分,那就得不償失了。
轉過天來,文廣文遠兄弟加上祝強幾人一起送考,感覺上相當重視,童子試一般就考一場帖經,時間也就在兩個時辰。到了秀才,那就要先考帖經,再考墨義。秋闱考舉人,那就要考帖經、墨義、策問。
墨義就是要對四書中的聖人之言進行自己的理解闡述,既要辭藻華麗,也要理解準确,還要求格式嚴格,含義就在“代聖人立言”,必須要按照聖人的思想來寫,不可離經叛道。所以出題就是随意摘選一段四書裡面的聖人之言,然後答題。
策問就是類似于現代公務員考試的申論,大概考的就是對國家各類政事的見解以及對策。出題大多是當時朝廷的一些時事問題。
考場就在縣衙旁邊,祝振國一行算是到得慢的,考場門口早已經聚起了很多人,大多幾個長輩圍着一個半大小子。當然也有年紀大一點獨自來的,一般上了年紀一點的讀書人還在考童生,也是會被人恥笑的。到了秀才考試,更是有胡子花白的還在應考,老童生便是形容這種人的。
祝文遠仔細檢查了祝振國籃子裡帶的筆墨硯,紙是不能帶的,祝文遠把幾支上等的毛筆一一拿出來在手背上刷了幾下,感覺筆頭沒有什麼問題點頭又放進了籃子。
祝振國對這場景一點也陌生,上輩子高考比這場面是大多了,提起祝文遠準備妥當的小籃子,往前站了站。一會兒考場中門大開,走出兩個衙役,接着鼓聲響起,進場的時間到了。祝振國是頭也不回跟着走了進去。
進得大門是一個大院子,院子對面坐着幾個穿着官服的人,為首坐在中間的就是知縣楊仁甫,也就是文廣文遠的座師,不出意外将來也是祝振國的座師。
所有人列隊等着唱名。叫到名字的往前走幾步,然後等待衙役的檢查與搜身。大華對于科舉考試是極其嚴格的,要是作弊被當成抓住,輕的削除一切功名一輩子不準再考,重的打入大牢苦役或者充軍。若是上下合謀的舞弊大案被查出來,那便是人頭滾滾,大華四百年左右時候就出過大案子,上至一郡學政大人,下至知縣,砍得是血流成河。
等到祝振國上前檢查,全場焦點立馬被吸引了過來,一時間安靜的院子突然發出許多低語,嗡嗡一片,知道知縣大人喊了一句肅靜才停下來。
檢查完畢一人領一個木牌子,穿過側門便是一排排的平房,每間房子都隻有兩張桌子大小,三面是牆,一面開口,剛剛夠一個考生坐在裡面,旁邊在放些東西。
房間統一開口一面便是小道,會有衙役來回巡查以防舞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