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虎目一樣的眼睛瞪着王允,道:“難道我王博的兒子,就這點出息嗎?比劍輸給了别人,就惱羞成怒,仗着身份要殺了别人?”
王允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王博道:“輸了就好好練劍,找機會再戰勝對手,這才是劍術之道,如果你是因為想持強臨弱,那就不配練劍!”
王博的話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王允聽得面紅耳赤,隻能點頭唯諾。
待他說完,才是語氣稍緩,對王允道:“海賊随時都有可能前來偷襲,你與裴叔一起,再去檢查一下防衛吧。”
到了此時,王允才是得令走了。
王允走後,王博看着愣在原地的發一道:“你就是那個船坊的發一吧!”
發一原本心裡正在發呆。
自己不過比劍勝了王允公子,難道他就能因此殺了自己,難道就因為自己隻是一個沒有身份的船坊苦工嗎?
難道殺了一個船坊苦工,隻需要随意安一個罪名就可以不了了之了嗎?
這些念頭讓發一悲痛無比。
他不要做一個毫無身份,低賤如狗的人。
他要做一個堂堂正正,不被别人随便踐踏的,有自尊的人。
想到這裡,他又想起了他爹托付别人去往唐朝辦理公驗的事,怎麼到現在還未弄好。
正在想着,他忽然看到了王博,頓了一下,才想到了王博問自己的話。
“是的,大人。”發一道。
王博點了點頭,說道:“你的劍法不錯。”他轉向一旁,取了一柄武器欄上的長劍,遞給發一,又道,“這把劍叫做‘敢當’,今天我送給你,希望你人如此劍,做個敢做敢為的年輕人!”
發一看着“敢當”,竟想不到縣令大人會賜他如此利劍。
一介船坊苦工,他家裡最貴的東西不過是口破鐵鍋,如此寶劍,他饒是想也不曾妄想,一時呆了,忘記去接。
小幽瞧着他的傻樣,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你還傻楞着做什麼啊,還不快接?”
飛雪小姐宛然一笑,道:“父親贈于你的,你就接受吧,這可是當年父親鎮守萬縣時的殺敵佩劍呢,連哥哥都不能亂動的。”
發一聽聞此劍過往,道:“大人,此劍甚為珍貴,我不能接受。”
王博搖了搖頭,道:“你能接受!”說着,他看了一眼身邊的女兒,又轉過頭,對發一道,“我請你來做小女的護衛,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發一聽聞,心裡自是受寵若驚。
“快說願意啊,這個呆子。”小幽見他慢吞吞的,心裡比誰都要着急。
發一沒說話,點了點頭,從王博的手上接過了“敢當”劍。
這一天時是發一生命中少有的,幸福的一天,但美好的事物都是短暫的,不幸和痛苦馬上就要來了。
翌日清早,發一正準備前往縣府,一隊衛兵厲風而來,闖入他住的土屋,将他爹,石頭三人一齊抓住,押往船坊。
石頭急道:“你們幹什麼,我們是船坊的工人,又沒犯法,憑什麼抓住我們。”
衛兵隊長冷眼瞧着他,恨恨道:“你們是船坊的工人,那就對了,本将得的命令,就是來抓你們!”
發一見這些衛兵急匆匆的模樣,心底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石頭被士兵反手押着,又指着發一手裡的寶劍,道:“那我哥呢,我哥現在是飛雪小姐的護衛,你們憑什麼抓他?”
那衛隊長一拳打在石頭腹部,石頭頓時躬身,說不出一個字來。
衛隊長冷冷看着發一,道:“縣令大人命令,上個月船坊的所有工人,都必須現在立即押往船坊。”
他頓了一下,道:“飛雪小姐的護衛?上個月也在船坊,也一齊押往!”
今日正是十月初三,發一與石頭,發一爹維修冒名海盜船的時間正是上月中旬,想到此處,三人如同兇口都壓上了巨石,一時兇悶難當,面色慘白如紙。
才至船坊門外,發一便瞧見了坊内空地之上,前前後後,按着隊列站了兩行人,都是船坊苦工。
走進船坊内,發一又才發現,船坊坊主,楊德勝父子已被人用鐐铐拴住手腳,綁在一根木柱殺過,兩人面如死灰。
三人心裡更加涼了。
楊德勝父子見發一三人進來,連一眼也不敢看,二人隻是發着抖,嘴裡嘟囔着聽不清楚的言語。
平地的台階上,王博身穿官服,巍然而立,王允與飛雪跟在其後,左右是衛城的一些其他小官。
他看過去的時候,正巧飛雪小姐也看了過來,二人四目相對,飛雪小姐笑了笑,發一腦中空白一片,連一點反應也沒有。
李狀和他父親李三也在那邊,看到發一和石頭,福伯也到了,不由咧着笑臉,輕聲喊了聲“發一哥”,向三人招了招手。
李三沒好氣的拍掉他的手,怒目道:“臭小子,你打招呼也不分場合嗎?你這個豬腦袋!”
李狀皺着眉,嘟了嘟嘴,這才放下手。
這時,王博上前兩步,問船坊護衛長:“人都到齊了嗎?”
那人道:“全都在這裡了,大人。”
王博點了點頭,他身邊的師爺趙裘便向前兩步,看着一衆船坊苦工,朗聲道:“今天召集大家的原因,是因為我們發現,有人利用縣府的船坊,私自修理例外的船,已充私用!”
他的話嘹亮而有力,在場每一個人,都清清楚楚聽進了耳朵裡。
一衆苦工頓時熙攘,喧嘩讨論起來。
而綁在木柱上的楊氏父子,兩人已經面如豬肝,吓得雙腿皆軟,吊在了木柱上面。
同樣震驚的還有發一父子和石頭,此刻三人頭中如遭雷轟,響徹全身,四肢百骸竟無絲毫感覺。
趙裘頓了一下,此刻聲音更盛,厲聲道:“不僅如此,他們私修的還不是一般商船,乃是一艘海賊船,已犯了‘勾結海盜’的國法,此乃殺頭的死罪!”
石頭聽到“殺頭”二字,心髒幾乎立時爆炸,若不是他雙腿早已驚恐得失去了知覺,隻怕現在已吓得倒在了地上。
這時船坊苦工們的喧鬧更盛,而楊氏父子已齊齊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