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飛雪小姐淡淡的點了點頭,其實,也不知從何時開始,她溫玉一般的内心就開始主意到這個堅毅的少年了。
他的勇氣,他的堅毅,他的決心,這些種種,都教她刮目相看。
也許是同樣母親為海賊所害,讓她與發一産生了一種對過往的共鳴,唯一的一點就是,她還有些放心不下哥哥。
但今夜慘劇連連,人之生死别離也不知道重複上演了多少次,而她和哥哥,于這衛城成百上千的人相比較,難道又有什麼不同嗎?
更何況哥哥自小身受父親的細心培養,而且習武,若是今晚并未喪生在海賊之手,那麼于此亂世,又何須自己擔心。
飛雪小姐答應了發一。
發一悲喜交加,和石頭,飛雪三人于竹林告别李三父子後,從竹林小路向後山的隘口奔去。
這一路上,文良早就替他們掃清了障礙。
但是,也許上天并不像就這麼放過發一。
他們從竹林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一行奔到衛城後山的最後隘口,轉過幾個山坳後,忽然山路之上一隊既長且亮的火把正向三人奔來。
鐵蹄陣陣,一隊鐵甲騎士騎着戰馬揮斥而至,形色匆匆,見到停駐在山道旁的發一和石頭,飛雪,當頭的将領頓時勒馬停下。
作為虞州的駐軍将領,那當頭将領頓時發現身着絲綢華袍綢緞貴族裝飾的飛雪小姐,而身邊則是兩個身穿素色奴隸麻衣的奴隸。
如此的怪異組合,怎叫他不起疑心。
“你們是什麼人,這個時辰,在這裡做什麼?”那将領勒馬停駐,整個輕騎兵隊也一起停了下來。
來人兵戈鐵馬,刀劍相向。
發一鼓了鼓氣,道:“大人,我們……是從衛城逃出來的。”
那将官打量了三人一番,皺了皺眉:“你們是一起的?”他才問出這個問題,就知道自己說了句廢話,如此夜晚,三人夜路同行,難道這還用問?
但事關****,不得大意,那将領思忖片刻,便朗聲道:“本将乃虞州海事将軍俞重喜,前來支援衛城,此次海賊攻我城池,茲事體大,不容絲毫纰漏,現下,你們就跟我回去吧!”
俞重喜一揮戰袍,自由左右下馬縛住發一和石頭。
發一擔心飛雪遭受委屈,便道:“啟禀大人,飛雪小姐乃是衛城縣令大人千金,還望大人……”
“這個自不用你說。”俞重喜罷了罷手,對于身穿隻有貴族才能穿戴的華袍絲綢來說,不用問,他也知道眼前的女孩身份不微,“女娃,可以騎馬嗎?”
飛雪小姐點了點頭,俞重喜叫來手下牽來一匹白馬。
飛雪翻身上馬,而發一和石頭已經各自被人逮住,強行扣着騎在馬背,想要此番出隘口,是不可能的了。
俞重喜駕馬奔走,朗聲道:“一得訊息,本将便率領先鋒馬不停蹄自虞州市府趕來,小姑娘你告訴我,現在城中怎麼樣了?”
飛雪心知這些人是絕對不會放三人走的,隻得道:“海賊于昨晚攻陷衛城,家父……也已戰死。”
俞重喜心中一震,道:“小姐令尊高姓大名?”
飛雪的聲音很小,道:“王博。”
“王博?”俞重喜重複一遍,道:“可是王川三将門的崖安令王博?”
“是的,将軍!”飛雪道。
俞重喜感歎了一番,之後一路無話,二百騎輕騎兵飛速前往衛縣。
這時東邊天際已有光亮,在海天一線之間,萬丈絢麗的晨光自那道天地裂縫中綻放出來,揮灑在這片滿目瘡痍的土地上。
在陽光升起的時候,發一和飛雪,石頭三人又随同虞州援軍俞重喜的部隊回到了衛城。
真可謂是命運弄人。
就連這一次,衛城四處關隘守軍全部參與對抗海賊,發一還是沒能逃出衛城。
城中,居民房屋燒毀大半,火勢仍未完全撲滅,大地四處血迹斑斑,殘肢斷臂丢棄滿地,如此慘狀,真如人間地獄一般無二。
援軍自官道奔馳而至,方一入城,正在收拾慘劇的城中殘餘也迎了出來。
衛城師爺趙裘,王博之子王允,李三父子以及幾個劫後餘生的官兵站在城門,此番海賊早已俱數退去,如今局面,即便援軍到來,也隻能協同整頓後事了。
但見到搜尋一夜不見蹤迹的飛雪竟然騎在馬背,方經喪父之痛的王允頓時撲到白馬身旁,又驚又喜道:“妹妹,原來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王允涕淚俱下。
俞重喜點了點頭,道:“令妹乃本将在衛城後山隘口山路相遇,我看她夜行山路,怕遇上海賊流匪,所以隻得又将他們三人帶了回來。”
“三人?”王允心裡吃驚,立刻,便在與同樣震驚無比的李三父子兩的目光下,看到了後面的發一和石頭。
頓時,王允布滿血絲的眼像燃起熊熊烈火,一雙臉也幾乎滴出血來,他跪了下去,悲痛厲聲道:“俞将軍,你要為王允做主啊,不除海賊,我誓不為人!”
俞重喜念他将門之後,方又失去至親,頓時跳下馬來,扶他起身道:“王公子,海賊乃我渤海****,人人得而誅之,這個你自不必說,快快先起吧。”
哪知王允死死跪在地上道:“不,俞将軍,那些海賊和勾結海賊的人,都是渤海的****,都應該死!”
他的話就像鋼釘一樣紮進發一幾人的心裡。
“哥哥,你可知道你在說些什麼?”飛雪厲聲阻止他道。
王允擰聲大笑,猛然間似乎癫狂,沖着飛雪吼道:“我在說什麼?難道你沒聽見嗎?我說勾結海賊的同樣乃是****,都應該死!”
王允瞪着血紅充滿仇恨的眼,指着發一道:“俞大人,就是這兩個人勾結海賊,将海賊引入衛城,我們才遭此厄難的,這兩個觸犯死罪的****,應當立即處死,已招這麼多衛城枉死的父老百姓的冤魂!”
俞重喜心中大震,他怎麼想得出兩個看似瘦骨嶙峋的麻衣少年竟會與海賊勾結?
“哥哥,夠了,請你不要再胡亂指責。”飛雪心裡雖是悲痛不假,但此時此刻,王允竟然仍是不分是非黑白,一口咬定發一和石頭勾結海賊,不禁心中也有怒氣。
王允幾近癫狂,哈哈大笑道:“我胡亂指責?我的好妹妹,難道你不知道,正是因為這兩個勾結海賊的賊人,我們的父親才慘死在海賊的劍下的嗎?你忘了父親的養育之恩了嗎?”
王允說得悲憤無比,片刻,他竟左右各拉來二人,左邊正是衛城師爺趙裘,而右邊,赫然便是之前從海賊船裡逃出來的那個五名病人。
王允指着兩人道:“大人,這是認證,還有他們、他們,船坊指認的當天在場的人都是在場,就是他們勾結了海賊,而且,還幫助海賊修繕賊船,這件事他們當時都已經承認了的,不信的話,将軍可以現在就自己直接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