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甯天成二十六年,陛下于八月創造别古城神話。
大甯天成二十六年,同樣是八月,被安息人收買的日郎國高官洩露甯軍營地所在,賄賂日郎國邊軍将領,打開邊關大門,五萬安息大軍将杜威名的大營團團圍住,杜威名率軍死守,派人突圍向日郎國邊軍求援,日郎國邊軍按兵不動,安息人圍攻二十餘日,日郎人邊軍不救援不送糧,以至于甯軍四千餘戰兵箭盡糧絕。
無奈之下,杜威名決定突圍,戰兵沖出重圍,損失兩千餘人,杜威名帶親兵隊斷後被安息人再次圍困,于曠野之中苦戰,最終被安息人所殺。
杜威名的屍體被淩辱,頭顱被割下,屍體被剖開,并且送至日郎國大城之外,挂于木杆,以警告日郎人不許再與甯人接觸。
殺出重圍的一千多名大甯戰兵一路退走,過往日郎國諸城害怕安息人報複而不敢開城門,不敢送補給,這千餘人的隊伍跌跌撞撞的撤離到了日郎國都城,安息皇帝伽洛克略給日郎國王雅鄭往發國書,要求将這一千餘甯軍戰兵全部圍殺。
日郎國大丞相羅珊請求日郎國皇帝放這一千餘戰兵進城醫治修養,日郎國國王雅鄭拒絕,千餘名戰兵迫不得已離開日郎國都城,在沒有補給沒有支援的情況下,長途跋涉上千裡,卻被日郎國軍隊圍困于日郎國蘇堤城外,千餘人精疲力盡又無糧草甲械,最終因為饑餓而失去戰力全部被擒。
日郎國國王雅鄭下令将這一千多名戰兵交給安息人,大丞相羅珊一怒之下辭去官職,被雅鄭囚禁于家中。
曆盡千辛萬苦的大甯戰兵,最終也沒能撤出日郎國,被日郎人交給安息人,所有戰兵都被安息人屠殺。
東暖閣。
沈冷的手在顫,手背上青筋畢露。
“他們怕安息人?”
皇帝看了沈冷一眼:“他們隻怕安息人?”
沈冷的拳頭攥的更緊,腦海裡隻有杜威名的樣子。
他知道,是自己害了杜威名。
他本以為把老杜留在那,能為老杜升遷之路鋪平坎坷,能讓老杜盡快崛起,安南都護府雖然不大,可是有震懾一方之威,将來杜威名若是能調回大甯必然平步青雲,可是沈冷沒有想到日郎人居然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将軍。”
沈冷的腦海裡隐隐約約出現了個聲音,像是老杜在喊他。
“其實我也沒想過要做什麼封疆大吏,将軍願意讓我去做我就去,可我想着,封疆大吏什麼的遠不如跟着将軍來的爽快,和将軍一起殺敵一起喝酒,怎麼都舒服,我知道将軍是為我好,讓我留在日郎,以後我回大甯陛下會有封賞,封賞什麼的我不在乎,我隻是不想辜負了将軍。”
離開日郎的時候,杜威名的每一句話沈冷都還清清楚楚的記得。
“我以前覺得人應該為自己,所以剛剛進水師的時候才會做了個錯誤的選擇,後來跟着将軍的日子久了,才明白原來為兄弟們做事,為兄弟遮風擋雨,為兄弟擋刀箭是多爽的一件事,人生,唯兄弟不可辜負。”
“将軍,别讓我在日郎這邊太久了,沒有我在的話,陳冉還不把大個兒欺負死。”
“将軍,要不然我把安息打下來?哈哈哈哈......我把安息打下來就能回大甯
了,哪裡都不如大甯好,哪裡都不如在兄弟們身邊好。”
東暖閣裡,沈冷的拳頭越來越緊。
“沈冷!”
皇帝的一聲喊把沈冷從痛苦思緒之中拉出來。
“朕剛才說了什麼?”
沈冷茫然的搖頭。
“日郎人隻怕安息人,他們錯了。”
皇帝的眼睛也微微發紅:“朕的四千多戰兵被他們屠殺,朕的将軍的屍體都被他們欺辱,朕曾予以善念,可日郎人不知道這善念有多珍貴,沈冷,讓日郎人知道大甯才可怕,但别給他們以後有怕的機會。”
皇帝的手重重的在桌子上拍了一下:“給朕滅了日郎!”
“是!”
沈冷轉身大步走出軍營,這個夜裡,殺氣四溢。
将軍府。
沈冷面前放着一個火盆,一群親兵和陳冉他們全都站在沈冷身後,沈冷單膝跪下來,把紙錢放在火盆裡點燃:“老杜,别怕,再等等,我接你回家。”
刷地一聲,所有親兵全都行了個軍禮。
天還沒亮,内閣就傳達了陛下旨意,沈冷為征南大将軍,南疆諸道戰兵,求立水師,皆歸沈冷調遣,西蜀道戰兵石破當所部,立刻南下。
罕見的,長安城在天沒亮就開了南門,分派出去的兵部信使順着官道一路南下。
将軍府門外,沈冷回頭看向茶爺:“我這次回來的可能會稍稍晚一些。”
茶爺一手一個牽着兩個孩子的手,點了點頭:“多小心,我和孩子們等你回來。”
沈冷嗯了一聲,看向小沈繼:“保護娘親和妹妹。”
小沈繼點頭,拍了拍腰帶上挂着的木刀,沈冷親手給他做的木刀。
“我會的。”
他擡頭看着父親:“别哭了父親,繼兒長大了,跟你一塊上戰場。”
沈冷擡起手抹了抹眼角淚痕:“爹沒事,記得都要聽話,甯兒乖巧,你有些頑皮,不許欺負妹妹。”
他轉身上馬,親兵營的士兵們全都上馬。
“兄弟們,保護好你們的将軍。”
茶爺俯身一拜。
所有人朝着茶爺行軍禮,沈冷騎着黑獒沖了出去,騎兵在他身後呼嘯而出。
大甯天成二十七年三月中,沈冷南下。
大甯天成二十七年六月初,沈冷到南疆平越道,平越道戰兵,西蜀道戰兵,息東道戰兵,湖見道戰兵,總計四衛戰兵盡歸沈冷節制調遣,四萬戰兵十幾萬人,加上輔兵總計超過二十萬。
六月末,求立水師北返抵達平越道,龐大的艦隊将四衛戰兵-運送往雲海道,剛剛調任雲海道戰兵将軍的唐狠,率領四萬多新軍已經在雲海道等着了。
戰船上。
已經有些老态的莊雍一臉擔憂的看着沈冷:“我就怕你受不了,怕你着急做錯事,所以親自調集戰船過來,杜威名去了,我知道你心裡疼,可是冷子,這不僅僅是你的私仇,還是國仇,凡事都要謹慎,不要太激進。”
他的眼神裡都是關切,自從重傷之後莊雍的身體大不如前,這次親自帶船隊過來一路辛苦疲勞,讓他看起來更加的虛弱,可是他必須親自來。
他知道杜威名的死對沈冷意味着什麼,也知
道沈冷會幹出來什麼。
他放心不下。
“大将軍。”
沈冷逼着自己笑了笑,隻是笑容看着來哪裡有什麼輕松的。
“放心,我不會有事。”
他站在莊雍身邊看着面前海浪翻湧:“老杜的仇,四千多名戰兵兄弟的仇,刀子一樣在我心裡來來回回的割,陛下為什麼讓我來?就算是攻打日郎國也可調集南疆戰兵來,我本是要去東海訓練新軍的......因為陛下知道,這個仇隻能我去報。”
他的手抓住船舷。
“設立安南都護府是我的想法,把老杜他們留在日郎國是我的決定,陛下就是在告訴我,這個仇如果不是你來報的話,那麼你對不起那些戰死的将士,你對不起你自己的兄弟。”
沈冷的眼睛微微發紅。
“大将軍,你知道我有多疼。”
莊雍伸手摟住沈冷的肩膀:“我知道,每個軍人都知道失去同袍失去兄弟有多疼。”
像是一位老父親安慰着痛苦的兒子。
“冷子。”
莊雍的手很用力的摟着沈冷的肩膀。
“你已經是大将軍了,還是要以國事為重,我知道你怎麼想,可是這一仗打的倉促,你若再冒進,就有可能讓更多的同袍送命,你肩膀上扛着的已經不是一個人兩個人的生死,而是數十萬大軍的生死,這是你第一次身為主将率領大軍征戰,你的一言一行,你的一舉一動,都是軍心所向。”
“我知道。”
沈冷長長吐出一口氣:“大将軍,我都知道。”
莊雍也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搖了搖頭:“唯有親近你的人才知道,你有多暖,你就有多狠。”
十天之後,雲海道。
雲海道戰兵将軍唐狠是大甯第一位女戰兵将軍,正三品的軍職,已經足夠讓絕大部分人仰望,對于日郎國發生的事她的仇恨一樣很重,她的殺念一樣很濃,可是當她看到沈冷的那雙眼睛,她就知道這一戰打的會比她預想的還要狠。
“大将軍。”
唐狠抱拳道:“要不要先給日郎國下戰書?”
“不下!”
沈冷大步向前:“隊伍都準備好了嗎?”
“早就準備好了。”
“渡海,進日郎。”
沈冷伸手:“地圖。”
身邊親兵把地圖遞給沈冷,沈冷拿着地圖登上戰船:“所有從四品以上将軍到我旗艦。”
包括石破當和唐狠在内,這次南征的所有從四品以上的将軍全都上了沈冷的旗艦神威,沈冷把地圖在木牆上挂好,轉身取了一根炭筆在地圖上畫了一條線。
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這條曲曲折折的線是什麼意思。
“我們的人是按照這條線撤離的,這條線上所有的日郎國城池都拒絕打開城門接納,拒絕提供糧草補給,我們的戰兵為日郎人守西疆,日郎人卻想把他們活活的累死餓死。”
沈冷的手指重重的點在那條線上:“我本意是屠滅日郎全族,可怕有損陛下仁慈,所以我退一步,這條線上所有的城,不接收投降,不留活口,攻一地,滅一地,城不納我兄弟,我便夷為平地,人死不留,城也不留。”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