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艘大甯水師的熊牛再加上湖見道的一些小型戰船十餘艘組成的艦隊朝着這邊支援過來,這是預料之中的事。
沈冷帶人回去的時候就找到了校尉王根棟,告訴他去找将軍岑征,一旦看到信号就立刻帶着人趕過來。
求立國的戰船隻有三艘不敢戀戰,撞翻了沈冷他們的漁船之後随即調頭離開,全速之下,沒多久就把水師的船隊甩得遠遠的。
校尉邢上行立功心切下令戰船追擊,可是隻追了一炷香的時間,連對面的桅杆都快看不清楚了,風裡依稀飄蕩着求立人嘲笑的聲音。
岑征下令立刻把海裡漂浮着戰兵救援上來,若非這些士兵按照沈冷的吩咐死死的抓着巨盾不松手,怕也會有人被海浪吞噬。
可是救上來的人數不夠,岑征等人都救上來就開始尋找沈冷,結果沒在,非但沈冷沒在,王闊海杜威名兩個人也沒在。
“給我撈!”
岑征沖到船舷邊往下一指:“派人下去給我撈,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嗓音微微發顫。
“等下等下!”
小胖子陳冉濕漉漉的跑過來,抱拳道:“沈冷讓卑職跟将軍說件事,請将軍附耳過來。”
岑征将信将疑的過去,陳冉在他耳邊低低的說了幾句什麼,聽完陳冉的話岑征眼神一凜:“胡鬧!”
陳冉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卑職也勸不住他。”
岑征看向求立人退走的方向,兩隻手緊緊的抓着船舷。
求立國的三艘戰船全速撤離,沒多久就徹底把大甯水師的戰船甩在後面,求立人站在船尾一陣歡呼,揮舞着彎刀的樣子無比嚣張。
其中有一艘戰船上還挂着沈冷他們那艘幾乎破碎的漁船,那錨槍卡在漁船上,求立人自然舍不得将粗繩切斷,就這麼一直拉着走。
漁船下面,沈冷和杜威名王闊海三個人用腰帶把自己綁在那,借着漁船的遮擋,時不時的出來緩口氣。
戰船一直往西南方向前進,沈冷他們在水中泡的時間太長,以至于皮膚都出現了很嚴重的反應,可三個人知道這會兒已經沒有放棄的可能了。
好不容易熬到求立人的戰船速度降低下來,沈冷偷偷往前看了看,海島已經就在眼前。
戰船在距離海島大概五十米左右下了船錨,再靠近的話怕是戰船就會觸礁擱淺,沈冷他們三個解開腰帶潛泳到了戰船下邊,沒多久就聽到撲通撲通幾聲水響,三四個求立人遊過來把錨槍從漁船上摘下來,然後遊向岸邊。
沈冷他們三個又在水裡泡了将近半個時辰,他們扶着船底露頭在水面上也不用擔心被發現,船上的人往下看根本看不到。
等到天黑了之後三個人才遊到了岸上,之前觀察過,在海島上确實有一座木塔,至少有三十米高,木塔上有幾個人往四周遠望,如果不控制高塔,大甯的戰船離着很遠就會被發現。
上了岸之後三個人躺在沙灘上喘息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身上被泡的已經出現嚴重的浮腫。
“那邊!”
沈冷指了指遠處依稀可見的一塊礁石,三個人爬起來快速移動過去,那裡正是瞭望塔的死角,蜷縮在一起好一會兒才回暖,三個人翻出來油紙包着的幹糧,發現已經泡的沒法吃了。
“忍忍,忍到後半夜。”
沈冷讓王闊海和杜威名兩個人靠在一起取暖,他一個人悄悄爬到礁石外面觀察,海島上燈火星星點點很稀疏,顯然是為了不被發現,求立人也不敢太過招搖。
好一會兒之後沈冷才爬回來,壓低聲音說道:“巡邏的求立人大概一炷香過去一次,咱們有足夠的時間沖進那邊的林子裡,一會兒跟着我往林子裡跑,進去之後你們倆給我守住木塔下邊,我上去把木塔上的瞭望手幹掉,夜裡咱們的人過不來,茫茫大海,來的時候方向偏差一點就有可能會錯過海島,所以我讓陳冉告訴岑将軍,在天色微明的時候進軍,我得守住瞭望塔。”
“團率!”
王闊海一把拉住沈冷的胳膊:“你小心點。”
沈冷咧嘴笑了笑,牙齒很白很幹淨,笑容也很幹淨。
“放心吧,我的目标可不僅僅是做個團率。”
過了一會兒看到求立人的巡邏隊走過,沈冷算計着時間,然後拉了王闊海一下:“走!”
三個人快速的沖過沙灘然後進了那片不大的林子裡,這裡的樹木和北方甚至江南的樹木都不一樣,很直又沒有多少枝杈,并不是很容易藏起來,幸好天色太黑,也不會有人想到他們居然悄悄跟了過來。
沈冷停下來之後對他們倆點了點頭,然後迅速的靠近木塔,一個人爬了上去,動作快的猶如一隻上樹的獵豹。
天還沒黑的時候沈冷觀察過,瞭望塔上至少有五個人,他現在很冷也很餓,泡的時間太長又影響了出手的速度,所以要想幹掉五個求立士兵還不被發現,難度很大。
沈冷悄悄的接近了塔頂,擡起頭順着縫隙往上看,能看到兩個求立人靠坐在上面休息,感覺應該還有兩三個人站在那往四周看,這深夜裡當然看不到什麼,可是他們卻絲毫不敢放松。
塔頂不小,至少能容納十幾個人,白天的時候應該還有弓箭手在這上邊,沈冷攀着邊緣轉了小半圈,到了那兩個睡着的人外邊,深吸一口氣後猛的翻上去,迅速的伸手捂住其中一個人的嘴巴,匕首切開那人的咽喉,下一秒他如法炮制切開了另外一個睡着的人咽喉。
不遠處那個舉着千裡眼往遠處看的求立人聽到聲音轉過頭來看,隻看到一條胳膊伸了過來,那隻手上握着的匕首噗的一聲戳進他的咽喉之中,他連一個音節都沒能發出來。
沈冷把背後的黑線刀抽出來,這黑線刀太沉重,之前就因為它沈冷好幾次險些墜進海水裡,可讓沈冷把刀扔了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刀光一閃,黑線刀直接掃開了一個求立人的脖子,人頭随即飛了上去,沈冷一個跨步到了最後一個求立人身前,在那人張開嘴巴即将喊出來的時候,一刀從那人嘴裡戳進去,從後腦戳了出來,刀子一轉,那人立刻就死了。
沈冷把五個人的屍體堆在一起,發現還有不少吃的,他居然還有力氣爬下去給杜威名和王闊海送了一些,交代他們倆吃飽了之後就朝着停在幾十米外的求立戰船遊過去,趁着船上沒人進去躲起來。
等待是最難熬的,尤其是在這麼累的情況下,想不睡着都需要付出極大的毅力。
沈冷靠在那擡着頭看着滿天星辰,想到了李土命。
“我果然是沒有命星的,做不了萬戶侯,團率是有命星的,我看到了,真好。”
陳冉把李土命臨死之前說的這句話告訴沈冷的時候,沈冷感覺自己的心被割了一刀似的。
他拼盡全力的去訓練那些士兵,可他不是神仙,做不到手下人在戰場上一個都不犧牲。
“大家都拼了命的活下去吧,沒有命星,我就帶着你們硬搶别人的,搶過來挂在你們自己頭頂上......”
沈冷長長的舒了口氣,轉而看向那最大最圓的月亮。
“茶爺應該睡了吧......半年時間啊,可得抓緊趕回去,茶爺說我回去晚了她就找别人生孩子......太可怕了。”
“以後和茶爺有了孩子取什麼名字呢?我叫冷她叫茶顔,叫冷茶?不好不好,我喜歡茶爺笑的樣子,叫冷笑?啊呸......”
“先生難道真就沒有一個喜歡過的女子嗎?回頭要是找個師娘的話,生個小孩兒......那我和茶爺就有的玩咯......”
沈冷自己把自己說笑了,往下看了看,沒有人注意這邊。
“長甯?”
沈冷忽然想到這兩個字,長久的長,大甯的甯,似乎寓意不錯哦,于是他決定以後若是和茶爺有了孩子,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叫沈長甯。
雖然現在不是嚴冬而是初秋,可海島上的長夜顯得格外冷,沈冷蜷縮在木塔上,時不時就要搓搓手腳。
天好像白了一些,沈冷起來在木塔上開始蹲跳,連續做了幾十次後身體逐漸回暖,站起來往遠處看,依稀看到了一片桅杆。
沈冷笑起來,自言自語。
“成了!”
這個時間求立人睡的還很香甜,等到巡邏隊發現大甯水師戰船靠近的時候已經晚了,沈冷在木塔上用求立人的弓射死了一個準備吹響示警-号角的士兵,又為大軍拖延了一點時間。
終于有人喊叫起來,求立人在睡夢之中驚醒,沖出營房的時候水師的戰兵已經有一部分上了岸,沖在最前面的那個家夥跑起來有些可愛,他叫陳冉。
當大甯的戰兵雙腳踏上陸地,還有什麼能阻擋他們?
沈冷甚至都沒有從木塔上下去,站在那朝着自己的同袍招了招手,然後就一屁股坐下來靠在那傻笑,笑的臉上肌肉都快抽筋了。
戰鬥結束的很快,這海島上有六七百名求立士兵,在海島另外一側有兩艘戰船,隻有百十人駕着那兩艘船逃了出去,剩下的五百餘被斬殺四百多,抓了七八十個俘虜留着還有用。
岑征爬上瞭望塔,聽到了一陣陣輕輕鼾聲,他站在那低頭看着沉睡的沈冷,那般蜷縮着睡應該很不舒服吧。
将自己的将軍大氅解下來給沈冷蓋在身上,轉身,面朝大海,手扶着腰間佩刀的将軍親自為沈冷站崗。
鐵盔上紅纓飛舞,将軍嘴角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