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六七天沈冷帶着這些新兵都在進行大強度的訓練,手下這十一個人體質不同毅力不同,便是杜威名王闊海都覺得自己快要到了極限。
有消息說再過三天新一輪的沙場曆練就要開始,有些人緊張,有些人不以為然。
沈冷一如既往的帶着手下人加練到了半夜才讓他們回去休息,又獨自一個人回到校場上,把自己在道觀時候的功課一絲不苟的做了一遍,結束的時候已經過了子時。
剛要回去就看到莊雍居然在燈火下站在那等着他,沈冷加快腳步過去,肅立行禮。
“跟我走走。”
莊雍舉步先行,沈冷慢了一步在後邊跟着。
“上次和你聊的時候你說造船不能盲目的造,我回去之後思考了很久,然後寫了一份奏折,你可能不知道,這份奏折若是陛下批準的話,水師已既定好的大動作就要延後至少一年,所以我并沒有什麼把握,因為陛下可能等不了那麼久。”
沈冷笑:“結果将軍想錯了?”
“你怎麼知道?”
“瞎猜的。”
“你以為我會信你是瞎猜的?前幾天沈小松從我這借了一些銀子去,再加上你從我這借的二十兩,我算算應該扣你多久的軍饷。”
沈冷:“以後少和沈先生接觸!”
“嗯?”
“原來多好的一個将軍,和沈先生接觸幾次後就變的不......”
“不要臉?”
莊雍腳步一停。
沈冷連忙停住:“好吧我不是瞎猜的......将軍知道你自己想偏差了的地方在哪兒嗎?在于過多揣測陛下的意思,而又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測方向對不對......”
沈冷看了一眼莊雍的臉色,燈火不是很明亮,看不清楚。
他索性直接說完:“将軍覺得陛下心急,而将軍跟随陛下那麼多年,将軍覺得陛下心急,那陛下肯定是真的心急,所以将軍就更急了。”
“别說繞口令,說重點。”
“陛下确實心急,可将軍想想,陛下這是一次投資,縱然陛下财大氣粗,首先想的也不是直接去賺多少錢,一個合格的商人在投資的時候最先想到的是不虧,然後再去想賺多少......”
莊雍懂了,心說這麼淺顯的道理自己怎麼就沒想到?
其實并不是他想不到,而是他根本就沒有往這個方向去思考過,他知道陛下雄心壯志想把南邊海疆之外那幾個跳梁小醜給狠狠收拾一下,這個重任在他肩膀上,他唯恐自己做的不夠好有所辜負。
可現在想想,陛下是誰?大甯之主,大甯之主基本上就相當于天下之主了......若是大甯的水師在南疆海域一不小心打輸了?陛下的臉往哪兒放?
沈冷道:“為什麼陛下如此在乎那些文官的态度?一旦水師在那邊打輸了,那些文官立刻就會炸了窩,水師的投入這麼大,這幾年來國庫撥款撥糧可以說水師要什麼陛下就給什麼,如果真的出什麼意外,陛下隻怕自己都沒臉再提水師的事。”
“所以陛下要求的急,是在萬無一失的基礎上急。”
說完這些之後沈冷一本正經的繼續說道:“我覺得這些話價值二十兩銀子。”
莊雍:“呵呵......”
沈冷:“十兩?”
莊雍:“剛才你打了個比方。”
“什麼比方?”
“你說陛下是個商人。”
沈冷一捂臉:“就說你不能和沈先生多接觸......不對,不對不對,是我低估将軍了,将軍畢竟在官場這麼多年。”
莊雍:“你在多說一句試試?”
沈冷聳了聳肩膀:“将軍為人儒雅中正,比沈先生強不知道多少倍。”
莊雍笑了笑:“你上次說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搞到求立國幾艘戰艦拉回來大卸八塊仔細研究,陛下準了,過幾天曆練之後我打算安排人去南疆,你想不想去?”
“不想。”
沈冷的回答斬釘截鐵:“可能會死。”
莊雍微微一愣:“你以為我是在和你商量嗎?”
沈冷歎息,心說将軍這不是給沐筱風機會幹掉我嗎?可這話不能說,因為莊雍當然會想到這些事,可危險背後便是機遇,沈冷要想盡快在水師之中嶄露頭角,那麼南下就是最好的選擇,比留在水師去追殺水匪要有分量的多。
機遇與兇險并行,這是沈先生很早之前就教過沈冷的。
“我去。”
沈冷點頭:“不過那二十兩銀子的事能不能再商量一下?”
莊雍腳步踉跄了一下,覺得自己心髒疼。
“過兩天帶着你的十人隊出任務,做出些樣子來,證明你有南下的能力,這差事看着兇險但有多少人願意在兇險之中求前程你是知道的。”
“嗯,我知道,南下我帶隊?”
“你隻不過是個隊正而已。”
“哦......不過既然将軍單獨找我談這件事,肯定就是有一些别的安排?”
“是,你确實足夠聰明了,沈小松沒有看錯人,我單獨找你是因為離開水師去做事,尤其是去南疆海域那麼遠的地方,再加上南越雖然被滅國但零零散散的抵抗還在,誰也不知道會出什麼意外,這朝廷裡有人希望水師好也有人希望水師出點什麼差錯好把我這個水師提督拿掉,你這次去就是保證不能出意外。”
言下之意,我還是水師提督,你就少不了好處。
“我懂了。”
沈冷笑着說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臨機專斷之權吧?讓我相機行事,在關鍵時候若是這次南下帶隊的人出了什麼問題,我來接管。”
莊雍當然不會直接點頭說就是這個意思,沈冷懂了就足夠了。
朝廷裡眼紅水師提督這個位置的人大有人在,陛下對水師有求必應,國庫的撥款數額大的能讓人手發抖,誰坐在水師提督這個位子上誰都會樂的合不攏嘴,當然這是那些人的想法。
這軍中莊雍有很多可以信任的人,當初自己帶來的随從比沈冷更好使,可是他不能用,因為這些都是熟面孔,别人都防着呢。
沈冷就是個愣頭小子,是個剛剛進入軍中還沒有被染黑的純粹的人,再加上莊雍和沈小松的關系,他才會選擇沈冷。
沈冷問:“将軍,我能不能再要一個權力?”
“什麼?”
“剛才是臨機專斷之權,我想要一個臨危可跑的權利。”
“滾......”
莊雍瞪了沈冷一眼,一甩袖走了。
沈冷聳了聳肩膀,走到一邊靠着木樁站在那擡頭看着天上明月,想着這去南疆不遠萬裡,來回就要小半年了吧,還沒有出發呢,想茶爺......
第二天早晨太陽還沒有升起的時候沈冷就已經起來,習慣性的跑了幾圈然後洗漱完畢穿戴整齊就到廚房那邊等着了,當他看到遠處來送菜的人從兩個變成三個就笑了起來,總算可以讓陳冉安心了。
沈先生在沈冷搬運蔬菜的時候将那把黑鐵打造的刀給了他,然後讓沈冷回去了一趟,把那把普通的黑線刀換了出來,兩把刀從外形上幾乎沒有差别,誰也不會發現什麼。
這刀一入手沈冷的眼神就亮了一下,分量真重啊,但這才算配得上他的東西。
“這是你陳大伯送你的,記住,這是大恩。”
沈先生說完之後陳大伯連忙擺手:“可不是可不是,冷子對我們爺倆的才是有大恩的。”
沈冷将刀挂好然後鄭重一拜,陳大伯趕緊把他扶住:“咱們之間不用這樣的,在魚鱗鎮的時候你和冉兒就是最好的朋友,我看你也從不是外人,當自己兒子一樣。”
沈冷使勁兒點了點頭:“大伯你放心,隻要我還在水師,就不會讓陳冉出事。”
陳大伯求的,不就是這句承諾嗎?
“傻冷子。”
“哎!”
“傻冷子!”
“哎!”
茶爺叫了一聲又一聲,沈冷答應了一聲又一聲,沈先生搖頭歎息,心說茶爺這個性格真是太直率了,換做别的女孩兒那會如此的目無旁人?
可這就是茶爺,喜歡的厭惡的都不會遮掩。
沈先生看的很開心啊,覺得自己都年輕了起來。
“那個,我過陣子可能會出一趟遠門。”
聽到這句話茶爺不像上次那樣不開心,眼睛都在放光:“什麼時候走?”
沈冷看着茶爺那充滿期待的眼神心裡都是不忍:“這次不能帶你了,是随軍南下,估計着要半年左右的時間,也不算很長......”
茶爺表情一僵:“是莊将軍安排你去的?”
沈冷嗯了一聲:“唯有多立功,才能晉升的快。”
茶爺當然明白沈冷的意思,可要攀爬到正五品武職談何容易?軍中絕大部分人一輩子都不會有這樣的際遇,對于寒門出身的人來說這和天方夜譚差不了許多。
“好。”
茶爺點了點頭:“半年,從明天開始算,晚回來一天我就找個人生孩子,你要是過一年半再回來,能給我兒慶生。”
沈冷那眼睛噔的一下子就瞪圓了:“不開玩笑好不好。”
茶爺呵呵一笑:“我開過玩笑嗎?”
沈冷:“為了不讓你和别人生孩子......”
茶爺:“你必須早點回來。”
沈冷:“不是,我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沈先生:“咳咳,不準!”
陳大伯:“這其實也沒啥吧,我和冉兒他娘當初就是在還沒有成親的時候......”
沈先生:“你也閉嘴!”
陳大伯:“哦......”
沈冷哈哈大笑,他忽然發現茶爺在去了一趟長安城之後變得更加成熟起來,她知道沈冷在為什麼奮鬥,她是沈冷奮鬥的目标,而不是障礙。
沈先生把沈冷拉到一邊壓低聲音說道:“你要小心些,沐筱風在軍中找不到下手的機會,一旦你南下他是不會浪費這樣大好時機的,有件事本來不想告訴你怕你擔心,現在卻必須提醒你了,道觀被人燒了,就在我們搬出來的當天晚上,這是我和茶兒的運氣......”
沈冷眼神一凜:“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他不找機會解決,我也要找機會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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